說話太多，口渴。
    女人的戰場，男人沒用。
    闞青青讓方衛國給她倒一杯涼白開去，今兒，她就在這，當著街坊鄰居好好和方母掰扯掰扯。
    “如今我家情況大家都清楚，吃了上頓沒有下頓，連小叔子都不肯借錢給我們。”
    “怕我們還不起，外人更不會借錢給我們，實在沒錢了，我這段時間和張嫂子一起去火車站給人看店。”
    “不是什麽國營單位，是給最近報紙上出現的個體戶看店，每個月工資不高，就十塊。”
    “這十塊，是我們一家子一個月的生活費，三個大人，五個孩子，大人不吃，也要想著孩子。”
    “媽，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我們家分出來了後，每個月給你們二十養老錢。”
    “二十塊，已經不少了，你問問街坊鄰居，他們都知道，廠裏普工每月也就二十塊工資。”
    “小叔子要攢錢娶媳婦，我們能理解，畢竟結婚是人生大事，他總不能為了養親妹妹一輩子不結婚。”
    “可我們家省吃儉用，每月都在給你們二老養老錢了，這錢用來養親女兒和親外甥綽綽有餘。”
    “那你是衛玲親媽，你有錢，也有房子，你為什麽不養她和她的兒子呢？”
    “衛玲住進我家的時候，我就對你們說了，衛國大半年沒掙錢，看病吃飯還要錢。”
    “家裏已經沒存款了，連米缸都已經見底了，我們撐不過月底，這事媽知道。”
    “你知道我們家吃不起肉，也知道你女兒坐月子沒有肉吃，她沒奶，孩子餓得哇哇大哭。”
    “你這個當親媽都知道，為什麽不給衛玲買隻老母雞燉湯給她補補身體下奶呢？也花不了幾塊錢。”
    “你罵我惡毒，那你呢？你這個當親媽的眼睜睜看著自家大兒子小女兒受罪。”
    “我是沒能力給小姑子吃肉，你這個親媽有能力，你為什麽不給小姑子吃肉呢？”
    在一聲聲質問中。
    方母語塞，她總不能說。
    小兒子沒給生活費，也沒有給他們養老錢，想著小兒子攢錢娶媳婦給方家傳宗接代。
    便拿著大兒子給的養老錢補貼小兒子，小兒子開貨車更辛苦，頓頓都要吃肉。
    肉票不夠。
    他們就買高價肉。
    這一個月二十塊，正好夠每個月生活費，哪還有餘錢幫助女兒和她帶回來的孩子。
    方母知道，闞青青可是資本家大小姐，嫁妝不少，肯定沒用完，肯定藏起來了。
    方衛國大半年沒有工作，薑明月被人騙光了錢，沒收入，他們一家還沒餓死，就是最好的證據。
    認定闞青青撒謊。
    認定闞青青有錢。
    方母便想著，闞青青總不會餓死她女兒和外孫，便想著，讓大兒媳婦給她養女兒外孫。
    誰知道……
    她會真的沒錢。
    如今女兒下落不明。
    闞青青又當著街坊鄰居的麵，不給她臉，說她這個當親媽的狠心，蛇蠍心腸。
    她氣的抖著手。
    指著闞青青，胸膛劇烈起伏好半天不知如何解釋，就跟結巴了一般重複著，“你你你……”
    方衛國端了一杯涼白開出來，闞青青接過來咕嚕咕嚕往嘴灌，說了這麽多話，渴死她了。
    見兒子伺候兒媳婦，方母心裏不舒服，他把兒子養大，也沒見他伺候自己。
    這一幕街坊鄰居看見，方母隻覺得臉火辣辣的疼，十分丟臉，讓她抬不起頭做人。
    可她大兒子如今不聽她話，不就出了一次車禍而已，他一個大男人就變得窩窩囊囊。
    見街坊鄰居都幫著闞青青說自己不對，方母急了，瞎話隨口來，說她有偏頭痛。
    說方父有胃病，大兒子給的養老錢他們都拿去看病了，平時吃飯要花錢，哪有閑錢幫兒子女兒。
    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當老的沒有本事，隻能把他們拉扯長大，讓他們吃飽肚子，上過學。
    不求他們小的回報，隻求他們老的不成為他們年輕人的負擔，說的那是動之以情。
    闞青青說二十不夠，四十難道不夠嗎？當初不是說好了，分家後方衛國和方衛民給二老養老錢。
    所以方母每月有四十塊，每月四十塊，吃飯看病什麽的綽綽有餘，大兒子借錢一分都不給？
    女兒坐月子吃隻老母雞也不過才幾塊都不給？方母被逼的隻能說出了實話。
    說衛民要攢彩禮娶媳婦給方家傳宗接代，他們當父母的沒辦法，幫不了他，便沒要他錢。
    這話！
    闞青青不愛聽。
    她將杯子遞給了方衛國。
    繼續說，“媽，你今兒這話說的不對，你和爸沒幫衛玲，可方衛國養他好幾年，教他開車，把工作給了他。”
    “為了一個未進門的媳婦，他要攢兩千的彩禮，看著爸媽大哥親妹活活餓死都不願意出手幫助。”
    “和小叔子比起來，我闞青青善良多了，肯養小姑子母子，不像小叔子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方母想反駁。
    可理不直氣不壯，連她這個當親媽的也認為自己小兒子白眼狼，狼心狗肺。
    她還指望小兒子給她生個大孫子出來，指望小兒子給他們夫妻養老送終，不敢得罪，自然不會在外說小兒子怪話。
    便把咬死大兒媳，“闞青青，你少在這裏和我牙尖嘴利，要是你給我女兒肉吃，她就不會不見。”
    在場的已婚女人偏多，關於在坐月子期間要不要吃肉這一點，他們很有發言權。
    闞青青繼續說道，“我曾經也懷過孩子，孩子雖然生下來就沒了，但我也應該坐月子。”
    “可媽你說什麽，你說，你生了孩子就可以幹家務，你說女人都要生孩子，女人哪有這麽矯情。”
    “你說我坐月子，就是為了偷懶不幹活，讓我起來幹活，身體才恢複的更快。”
    “你說家裏沒有錢，家裏肉票不夠，不僅沒讓我坐月子，也沒買肉給我補補身體。”
    “你看，我連月子不坐，如今身體也沒有問題，我也沒有因為沒吃肉而跑了。”
    “可換成你親女兒，你讓你女兒在我家坐月子，我沒讓她幹家務，她隻是沒肉她就受不了，拋棄自己親兒子跑了。”
    “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看小姑子不是不見了，而是去找孩子親爹去了，你有空在這裏找我麻煩，還不如去找人，說不定她正睡在奸夫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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