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青青夾起一塊燒紅的煤炭，熱浪襲麵而來，雖然很想塞進婆婆嘴裏，給老人家的嘴高溫消毒殺菌一下。
    但故意傷人可要坐牢，還要賠償醫療費用，她掙幾個錢也不容易，自己還沒來得及瀟灑。
    自然不可能花在婆婆身上，權衡利弊下，燒紅的煤炭並沒有放進婆婆那張到處噴糞的嘴裏。
    但她一個動作。
    卻把方母嚇得一個勁往張嫂子身邊擠，她這大兒媳婦很惡毒，啥事都幹的出來，她是真的怕大兒媳突然發瘋，往她嘴裏塞燒紅的煤炭。
    闞青青撇撇嘴。
    對方母又慫又嘴賤又要在她麵前死勁蹦噠的樣子感到十分無語，吵架拌嘴而已，還沒到殺人的地步。
    如今方母找麻煩。
    她還真不怕，張口就來，“媽，衛國雙腿惡化了，醫生說要二次手術，否則有生命危險。”
    “他現在就在醫院，醫生讓我們準備好錢，手術和術後恢複……最少需要好幾千。”
    “你看我們家正好沒錢，還想上門找你和衛民借，沒想到你今兒親自來家裏看衛國。”
    “那你就當個中間人，給衛民說說借我們幾千塊，畢竟，當初他工作可是他大哥給他的，給幾千塊救命不過分吧。”
    方母一驚。
    怪不得最近都沒看到大兒子，大兒媳婦也早出晚歸，那臉色一天比一天還難看。
    連黑眼圈都出來了，原來是大兒子雙腿惡化住院了，為了治病的事情著急。
    她心慌慌。
    原本以為大兒子能下地走了，應該能好利索，她就有了小心思，心想在小兒子家她都快成老媽子了。
    哪有在大兒子舒服，家有保姆伺候著，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還能聽兒媳婦的收音機。
    這小日子……
    比皇太後還舒坦。
    她想著和大兒子打好關係，在大兒子麵前說幾句軟話，在流兩滴眼淚下來，搬到大兒子家住。
    如今聽到噩耗，她四肢一僵，整個人魂不守舍，甚至一度後悔今兒找上門了。
    聽到要借錢。
    她自然不同意。
    大兒子當初不願意離婚，如今連個親兒子都沒有，她不能讓方家斷子絕孫。
    自然要讓小兒子娶媳婦，再讓媳婦給他們方家生孫子，小兒子如今彩禮錢攢的差不多了。
    馬上要談婚論嫁了。
    自然不能把錢借出去。
    於是方母大聲嚷嚷，“衛民哪有這麽多錢，他沒錢，他娶媳婦的錢還沒湊齊，我還想讓你們這些當大哥大嫂的給他湊點。”
    闞青青了然。
    父母之愛在於權衡利弊。
    大兒子有用，他們愛大兒子。
    大兒子沒用了，小兒子有用，他們就愛小兒子，她抹了一下子虛烏有的眼淚。
    故意出一些餿主意，“媽，要是衛民沒有這麽多錢，你看你這麽疼愛你的大兒子，你讓爸把家裏的房子賣掉救衛國吧。”
    方母大驚，“什麽！賣房子！房子要是賣了，衛民還怎麽娶媳婦，我們住哪，不行不行。”
    “我火上還燒著水，要是再不回去就得燒幹了，走了走了……”說完方母逃之夭夭。
    就跟身後有惡狗在追。
    她能不跑嗎？這個大兒媳婦心腸真的毒，鬧著分家，要走三分之一的房子不說。
    如今還惦記上他們現在住的，他們就這麽一套房子，賣了拿去救大兒子了，那他們不得露宿街頭。
    沒了房子，小兒子連媳婦都娶不到，他們還指望小兒子傳宗接代，可不能讓大兒媳婦亂來。
    至於大兒子……
    要是治不好，真死了，那這是他的命，得認，總不能為了救他掏空家底吧。
    死了也好。
    大兒子要是死了。
    到時候辦個死人酒。
    還能收回送出去的份子錢。
    闞青青一個外姓媳婦，又沒給他們老方家生個一兒半女，這大兒媳婦他們方家要不起。
    等大兒子入土為安。
    他們就聯合兩家的親戚，將闞青青趕走，分給大兒子的房子依舊是他們方家的。
    不能留給外人，就算闞青青報了公安，這房子也姓方，不姓闞，他們也不怕闞青青鬧。
    遠嫁女，沒娘家，身無分文，男人死了以後，連生存都是問題，被趕出方家，連住處都沒有。
    到時候為了活下去。
    讓她嫁老頭都不會拒絕。
    不是方母惡毒，他們當父母的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突然要死了，他們也難受。
    畢竟他們生兒子。
    就是為了傳宗接代，為了給他們養老送終，為了讓他們有出息，讓當父母的過好日子。
    這一死。
    啥都沒了。
    他們也想救。
    可當父母的沒有本事啊。
    他們原本指望大兒子養家，幫襯小兒子，可大兒子廢了，就剩下一個小兒子肩負著傳宗接代、養老送終責任。
    他們當父母的也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不可能給小兒子增加負擔，顯然怕小兒子也廢了，大兒子應該能理解他們。
    走出闞青青家，冷風襲來，讓方母的腦子清醒了不少，她腳步一頓，瞬間流下了兩行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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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兒子要死，她心真疼啊，都忘了問問大兒子在哪家醫院，她這個當媽的沒有本事。
    但死前去看看他，照顧他，還是能做到，可是她伺候大兒子，小兒子家裏的活沒人幹。
    小兒子肯定發火。
    小兒子還沒娶媳婦，現在又忙工作掙錢養家，她這個當媽的辛苦點，先伺候著他。
    至於大兒子。
    這不是有他媳婦在。
    闞青青又沒工作，她正好去醫院伺候大兒子去，想通之後，她抹幹眼淚回了家，故作沒事人一樣。
    不給小兒子增添負擔，大兒子病重的事她沒說，但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黯淡傷神，歎氣。
    方父問她怎麽了？
    方母說不出隻能一個勁哭，為她大兒子悲慘的命運哭，方父罵她晦氣整天就知道哭。
    方母實在憋不住了，把大兒子雙腿惡化的事說了出來，方父沉默，手中的煙一根接一根的抽。
    他說方母做的對，小兒子馬上就要娶媳婦了，先瞞著小兒子，至於大兒子……
    他們抽空去醫院看看。
    給不起幾千塊錢，但給得起幾十塊，讓他在生命最後多吃點好的，不至於下去當餓死鬼。
    不是他們當父母的無情，是他們當父母的沒本事，養大他們已經不容易了。
    隻能怪大兒子命不好，如今要死了連個後都沒有，他們活著，逢年過節還能給他燒紙。
    他們百年之後，大兒子連個祭拜他的後人都沒有，總不能指望那兩個福利院領養的野種，也不能指望人家恩人的女娃娃，最後還不是得指望小兒子生的兒子。
    方父歎氣。
    罵闞青青是掃把星。
    等大兒子一死，得將她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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