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的燈光下。
    闞青青坐在桌邊。
    她麵前擺著一個賬本，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賬目，她拿著鋼筆在最後一行落下一個數字。
    低頭伏案，坐久了，她放下鋼筆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肩膀，旁邊的方衛國看見後。
    走到她身後，將雙手覆蓋在她的肩膀上，給她按摩，現在有貨源，最大的問題就是運輸問題。
    闞青青問，他們如今有錢了，能不能自己買貨車？她聽收音機，去年溫市有人買貨車自己跑。
    方為國說，如今個人不允許買賣車輛，有人銀行貸款買二手貨車私人搞運輸，年底的時候，以投機倒把的罪名被抓進去了。
    現在雖然改革開放了，但好多政策也是一點一點試點開放，不可能一次性全麵放開。
    闞青青歇了買貨車心思。
    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了，時間不早了，闞青青收拾好賬本，鎖在了櫃子裏。
    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過了，讓他們驚訝的是……他們家的燈亮著。
    走進去一看，發現方家人劉家人都坐在客廳，見他們進來，那臉拉的老長，個個不高興。
    劉喜鳳忙起身，“大嫂，你怎麽回事啊，我早上五點就來告訴你，爸媽要來吃飯。”
    “早上菜市場的菜和肉新鮮，讓你早點去買，大哥說你聽見了，你怎麽不在家？”
    “我們在你家等了一天，就等著你回來做飯，結果你一直沒回來，我們一天都沒有吃飯。”
    闞青青懵了。
    覺得他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肚子餓了不知道找吃的，還要等著她回來做？
    她一輩子不回來，難不成他們要餓死在他們家？幼稚，連她兩個兒子都不如。
    方父冷著臉瞪著闞青青，厲聲吼道，“還磨磨蹭蹭幹嘛，既然回來了就去做飯。”
    闞青青累了一天了，不想在家裏罰站，在大家注視下，她不僅沒去廚房做飯。
    還找了一根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對著婆家人，這沒規沒矩的樣子讓方家人劉家人一臉嫌棄。
    在方家。
    闞青青守方家規矩。
    在她家，她就是規矩，“爸，我也很想給你們做飯，但廚房裏隻有佐料，沒糧食菜啊。”
    “你真要我做，那我也隻能給你拿醬油醋下鹽巴吃，你覺得素了可以直接喝菜油。”
    方父：……
    廚房確實沒吃食。
    方母白天的時候已經從裏到外翻找過了，他問，“劉喜鳳讓你早上去買菜，你為什麽不去買？”
    這話問的……
    太沒水準了。
    闞青青背靠在椅背上，“對，劉喜鳳早上讓我買菜，她要吃什麽紅燒肉、大豬蹄……”
    “沒有肉票，去自由市場買，紅燒肉要的肉要一塊多一斤，家裏這麽多人吃一斤肯定不夠，起碼五斤。”
    “豬蹄也不便宜，去買一個豬蹄要一塊，魚肯定買條大的，怎麽著也得二三塊。”
    “對了，還有餃子，家裏十幾口人，吃餃子……豬肉和麵粉也得花十塊吧。”
    “算下得二十塊吧，廠裏普工工資一個月也才二十，你們一天就要吃二十。”
    “那一個月下來也要六百，一年要七千二，除了吃飯，新年要給大家添新衣服新鞋子，要八千。”
    “這一年八千，二年一萬六，我和方為國如今是無業遊民，哪來這麽多錢？”
    “難不成……”
    闞青青看向了方衛國。
    方衛國說他此次出去，賣電子產品掙了幾萬，是真的還是吹牛，闞青青無從查證。
    她隻看到了電視機，並沒有看到那幾萬，也沒有看到什麽電子產品和合作。
    如果他告訴方家人，他成為了萬元戶，那方家人獅子大張口也是方衛國活該。
    於是她試探問道，“你成了萬元戶？你什麽時候成的萬元戶，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告訴我，我也不用出去找活幹了，天天在家當萬元戶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嗎？”
    方衛國不傻。
    此次買賣掙得多，風險也大。
    他對闞青青透露不多，並沒有打算告訴家人，作為兒子，他給父母養老沒問題。
    但不是這個養法。
    他搬來凳子坐在中間。
    他笑道，“我要是成萬元戶，就帶著你和孩子住樓房去了，而不是被你罵得像孫子一樣。”
    兩夫妻還是有點默契，至少方衛國明白闞青青意思，闞青青知道他沒有說。
    頓時鬆了一口氣，要是方衛國真的把家底露出來，那她真的要考慮起訴離婚。
    就算離不成，大不了將本地的店給張嫂子管，她則去外地發展，聽說國家大力發展南方經濟。
    闞青青繼續說著，“你們也聽到了，方衛國沒有成為萬元戶，我們也沒錢。”
    “劉喜鳳讓我去買菜，但她沒有給我錢啊，沒錢怎麽買菜？沒錢也買不到菜。”
    “這不，為了讓爸媽吃到肉，我呢一大早上出去找活幹，這辛苦了整整一天才掙了五毛。”
    “五毛吃肉呢，肯定吃不起，現在供銷社也沒菜了，這樣，你們都餓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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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如再餓一晚上，等明兒我讓方衛國拿著五毛再去買一些白菜回來囤著。”
    “等白菜買回來，我也不出去幹活了，就在家裏給你們做飯，早上水煮白菜。”
    “早上吃清淡一點對腸胃好，中午吃水煮白菜配醋，晚上我們用油炒白菜。”
    “等白菜吃完，我再出去找個活掙個五毛，再給你們買白菜，你們看我這樣安排如何？”
    方家人：……
    劉家人：……
    方父和方母在家蛐蛐過。
    闞青青資本家女兒，她家家人雖然被抓了，肯定藏了不少金銀珠寶等好東西。
    而他們大兒子，能搞到電視機肯定掙了不少錢，老兩口根本不信他們兩夫妻沒有錢。
    靠著心裏的猜測和懷疑，但又沒辦法證明他們有錢，隻能在這裏胡攪蠻纏。
    這不。
    方父垮著一張批臉。
    巴掌啪啪拍打在爐麵上。
    他恨鐵不成鋼，以長輩的身份咄咄逼人道，“闞青青，你身為我們方家的兒媳婦。”
    “你要學會尊重自己長輩，孝敬自己的公婆，你剛剛說的都不是你不買菜，讓長輩等你做飯的理由！”
    闞青青說的有理有據。
    結果方家人不認，那行。
    她就在這裏問他們，“爸，我說的不是理由，那你們說，沒有錢，怎麽買菜！”
    “去偷？還是去搶？還是去醫院賣血？還是去做違反法的事讓你們吃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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