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和惱怒地瞪了一眼周瀲光，置氣道：“你就是不在乎我，你為了兩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就把你弟弟丟在這裏孤身一人。你不準回去！黃西的借口也不準用！”
    紀和看著周瀲光糾結到擰眉的神態，心中鑽出一點愉悅。
    周瀲光最後還是被紀和“大發慈悲”地放了回去。
    在天色亮起一角的時間，六扇門內便敲響起來了出早功的鍾聲。
    秦文正靠著早起貪黑的苦讀習慣，勉強從睡得溫熱暖和的被窩裏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就看見周瀲光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了門口漱口。
    “早，黃兄。”秦文正打了一個哈欠。
    周瀲光點點頭，也回了句問早。
    孫山的聲音插了進來，“哇，黃兄，你多早起來的？怎麽覺著眼睛下麵都是烏青。”
    周瀲光擺擺手，“習慣了，這不是錯峰洗漱麽。”不，其實是熬穿了夜。周瀲光麵上神色不改，內心卻繃不住地瘋狂撓頭。
    兩世加起來都奔六的人了，哪裏還能像年輕人一樣把夜熬穿？就算是吸血鬼的基因改變了身體素質，但是這種早睡的生活習慣已經刻進了骨子裏。周瀲光一夜未眠，又被秦文正的哈欠影響，也跟著打起了哈欠。
    早功就是尋常的跑操和站樁訓練，接著通過考核的十五人就被一個二翅飛魚服的捕頭帶著去了六扇門內的食堂口。
    大家領了例份統一的早食額度，就三三兩兩找了位置坐下。
    周瀲光看了麵前的早餐，默不作聲地將盤中的鹽漬梅子放到了一側去，用一調羹兜著，悄摸摸地用指尖慢慢推遠。
    這時，飯廳外麵突然傳來了喧囂，穿著暗紅色六翅飛魚服的男人大步跨入室內，帶著柔和的笑意，抬眼與轉眼之間，他已將室內吃飯的眾人掃過一遍，看到了某個偷偷摸摸挑食的男人。
    他從廚子手中隨意端過一份早食，漫不經心地找了一個位子，坐在了周瀲光的身側一邊。
    紀和垂下眼睛，安靜地伸出修長的指尖撕下一條椒鹽花卷，慢條斯理地塞進了嘴裏。
    同他一條長桌的下屬，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垂著頭悶聲吃飯，若不是六扇門有著不準浪費食物的規定，說不定馬上拔腿就溜走了。
    四翅飛魚服的大人們和六翅飛魚服的那位大人都有專門供餐的地方，而這位大人突然大駕光臨這麽個小地方，也不知道揣著什麽心思。
    但若是與這位笑麵虎大人扯上了關聯，不論好與壞，總之是陷入了水深火熱的生活中。
    凡是在六扇門呆上半年的人，都非常深刻地體會過什麽叫笑得越燦爛、罵人越犀利。
    六翅飛魚服大人如此，跟著他辦事的四翅飛魚服大人們也或多或少沾染了這份習慣。
    周瀲光三人第一次進六扇門，也不懂身邊的同僚們為什麽突然開始狼吞虎咽起來，還老實地坐著，往著嘴裏塞熱氣騰騰的麵點。
    周瀲光偷偷瞥了一眼身側的紀和，就見他突然伸了手撈住那勺子裏的鹽漬梅子，放進了嘴裏，然後是周瀲光撕成一條條的麵點——周瀲光變成吸血鬼後就不再吃得下普通人的食物，他本來是計劃著將花卷饅頭這些幹食撕成小條，塞進空間裏偷偷帶走。
    隻是一向討厭的酸食鹽漬梅子，周瀲光便磨磨蹭蹭磨皮擦癢）地耗在那裏，似乎推的遠遠地就可以當作沒看見。
    周瀲光在心中正抱怨著若是將這酸梅放入空間，豈不是整個空間都被醃製成了一股酸味，澀的人眉頭緊皺。
    還礙著規矩不能浪費食物，周瀲光便想著魚目混珠，推到對著鹽漬梅子大快朵頤的秦文正碗裏去。
    這時紀和卻是順手接過了，感受著周瀲光濃濃動容的目光，他嘴角越是想往上翹，眉頭就越是緊鎖，努力想把那不爭氣的愉悅壓下去。
    隻是外人眼裏這副神情就是紀和大發雷霆的征兆，難不成是那群新人把大人的事情給辦壞了，大人要拿他們殺雞儆猴？
    難道是大人發現了他那件事情沒有處理好，然後要借著新人敲打他們？一時間除十五人和紀和以外的人紛紛胡思亂想起來。
    而這麽一想，不就雞蛋挑骨頭的紛紛發現了自己的“漏洞”麽？
    再也管不了其他的，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早食，其餘人恨不得馬上來一個八仙過海溜回自己的崗位上，不到兩盞茶的時間，便隻剩下了十六個人。
    紀和塞完了麵前的食物，喝了一口濃茶，理了理衣袍，淡聲喊道：“韋新平，過來給他們分配任務。”
    韋新平從外麵走進來，還領進來了一隊繡著淺色茸天菊紋飾的二翅飛魚服捕頭。
    “這是我們六扇門的教習老師，雖然你們是特招進入六扇門的，並不會像限製六扇門門人一樣限製你們的活動空間，有人說這是‘兼職’，沒錯，可以理解為那位殿下說到過的‘兼職’。
    但這並非代表你們就可以仗著這個身份肆意妄為，敗壞我六扇門的名聲和形象。
    這裏有7位教習老師，一個老師帶兩個人，他們會教導你們六扇門該有的規矩和出勤任務的準備。
    至於剩下的一位，是你們考試中的最後一名，他會接受其他考官的考核，如果最終判斷不合格，就會逐出六扇門——而你們也別得意忘形，六扇門實行月考核製度，采取末位淘汰製。
    別以為通過了複試就可以享受了，該修行的日子還在後麵。”
    韋新平不輕不重地告誡了麵前十五人。
    六扇門人手在麵對一些牽扯到江湖勢力的複雜案件中，總是不夠人數平衡雙方，紀和便下令實行“特招”方式招募本城長居人士，在六扇門主力軍不能完全顧及京城時，將由他們替補上位，維持京城刑事案件抓捕、審理、處罰的正常程序。
    而大理寺的某些老東西便提前打著這個名號賣官鬻爵，惹得紀和心生不滿；與此同時，皇帝也懷疑起了紀和的用心不純，借著這個所謂的“特招”增加編外替補人員）的機會塞入了皇帝自己的死士於其中監督六扇門的行動……
    而這十五人就是紀和推行實驗新管理方法的初步嚐試。
    韋新平掃了一眼盡力掩蓋內心驚慌的十五人，咳了一聲道：“你們第一次考核的最後一名是——黃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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