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瀲光和紀和再三確認了他所看見的黑衣兜帽人的身份。
    皇子府邸。
    紀和急匆匆地撥開一推書卷，從一個陳舊的木匣子裏掏出了一本編纂好的牛皮書來。
    堆得歪歪扭扭的衝天書堆，搖搖晃晃著它們雪白的頁麵，燭火搖曳間，雪色的影子晃動，朝著撅著屁股、把大半個身子都塞進大箱子裏翻東西的紀和點頭。
    一雙手扶上書堆即將傾倒的身體，周瀲光的臉從書堆後露出來，穩住了晃動的書堆，隻是頂上散開的書頁實在刹不住步伐，飄飄灑灑的落在地麵上。
    “啊——還有這個！”紀和歡呼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獻寶似的舉著一冊泛黃的草本子遞給了周瀲光。
    周瀲光接過東西，並把這冊書本放在了紀和翻出來的其他的書本上，一起抱在懷裏，微微歪著頭看向紀和：“去暗室嗎？”
    紀和點點頭，搭上周瀲光遞過來的手，站起身，從容地走到書架前，扭動了那個花瓶，通往地下的暗道發出沉悶的響聲，隨即露出燭火的光亮來。
    周瀲光走在前麵，邁著步子往下走，隨意地問了句：“這花瓶看著甚是眼熟，倒像是我早年送給三弟弟的生日禮。小和，你和阿煊的關係倒是比兒時熟了不少。”
    周瀲光本意是在揶揄紀和，沒能看見紀和身後變得陰沉的眼色。
    紀和回答道：“大哥，這並非三哥送給小和的，而是小和路過坤寧宮時，看見一個仆人抱著它打算扔掉，小和看它工藝不凡，便討要了過來。後麵就留在書房裏，偶爾插幾支花草進去，為這裏添幾分姿色。”
    坤寧宮乃是大周皇後所住的地方，公孫煊排行老三，生母正是皇帝的第二任妻子公孫妍，沒有單開皇子府邸前，便住在宮裏，與其母感情甚是親近，時常能在坤寧宮看見公孫煊的身影。
    扔掉嗎？周瀲光聽了不免有些心痛，雖然早知道自己的三弟弟是個被皇後嬌養長大的，對各事各物要求甚高、品位不凡，但是聽見紀和口中說出來，他還是忍不住傷心。
    雖然花瓶的品質有損，但當初看見公孫煊主動討要了去，周瀲光那時心裏可是樂滋滋的，誰知道——算了，自己就當是沒問過好了。或許真是自己的品味太過差勁，惹得三弟弟嫌棄了。
    紀和卻捕捉到了周瀲光眼中的猶疑和失落，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如此，自己把這花瓶放在這裏的目的就算達到了，也不虧自己放了那個混蛋的東西在這裏這麽些年頭。
    他親昵地靠近周瀲光，悄然地挽住了周瀲光的胳膊，道：“我很是喜歡哥哥挑選的禮物，隻是這五年，小和一件禮物都沒收到過呢。”
    周瀲光眼中閃過促狹的光芒，他依然把弟弟們當作五年前那群還沒成年的小屁孩看按周瀲光第一世的十八歲成人標準），他親昵地捏了捏紀和的臉蛋，“知道了，等閑下來，一定把小和的生日禮物都補上。”
    心中卻是忍不住吐槽，要是這五年都收到了禮物那才奇怪呢！
    不過，周瀲光細細思索一番，既然紀和提起補禮物這件事，要不然自己再搞一個假身份，借一下舊部的勢力，給其他弟弟們也補一下禮物？
    作為家裏小孩多的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一碗水端平，千萬不能厚此薄彼！
    兩人走到了位置，紀和便接過周瀲光手中的東西，亂糟糟地擺了一桌子，將書本翻開他想要展示出來的那一麵。
    都搞定後，紀和才拉過周瀲光道：“和顧文韜對話的那個兜帽人是女人，而且那個女人哥哥你一定還記得——‘鬼嬰案’中最先發現的死嬰母親！”
    “那時，小和就覺得那女人格外眼熟，如今翻出當年舊案卷和畫像一對比，小和可以更加確定那個和顧文韜交易的女人就是死嬰的母親！”
    紀和指向畫卷，和周瀲光一道分析，周瀲光聽的是使勁兒點頭，紀和的分析嚴謹縝密、邏輯通順，雖然他並沒有看見那個交易者的具體長相，但是結合兩人對話的信息和紀和所說出的信息，確實是能對得上的！
    接著，紀和又道：“哥哥，你是否還記得，當時我一意孤行，想要追查下去，你趕來阻止我。那天你應當也看見了，那個死嬰的母親奮不顧身地撲上去，被蒙麵殺手三把飛刀釘死在了草地上，肚子裏的血流了一地，腸子都是我給她塞回去的。
    那時我就非常確定她已經死了，可是為什麽她又活了過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人一定和當年的鬼嬰案有牽扯，而且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紀和提起當年他一直沒解決的鬼嬰案就咬牙切齒，本來案件已經追查到了關鍵之處，甚至牽扯出了江湖上霸權已久的上任武林盟主的秘事。但大哥趕來，帶著周守鶴的一百死士包圍了全場，攔著不讓他繼續追查。放走了那個疑似上任武林盟主的蒙麵人。
    至於為什麽紀和敢肯定那個蒙麵人是上任武林盟主？
    一是因為他觀察迅敏，瞬時記憶遠超一般天才；
    二是因為他家拜法家集大成者談墨子為師，談墨子早年行走於江湖之上、諸子百家之間，對於江湖舊事雜聞都略有了解，如今借著紀家的勢力躲著早年惹來的麻煩。
    在那人飛刀而來的時候，紀和看見了那是三把冰刀，而且那刀柄上明晃晃的刻著上任武林盟主的私有印記。
    冰刀遇熱即化，但紀和就靠著上兩條優勢條件判斷出那蒙麵人必定與上任武林盟主有著極其深厚的關聯。
    再者，他餘光可是瞥見了大哥偷偷派了死士去追，最後卻無功而返，蒙麵人武功勝於皇帝身邊精心培養的死士，那麽此人身份也就更好分辨了。
    聽完了紀和的話，周瀲光也將他探聽到的兩人對話講給了紀和，再緩緩道：“這麽看來，我們倒是要扯出一樁驚天的陰謀了。”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皆是嚴肅凜然，肅殺之氣環繞於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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