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宇文赤珠注意了他的不對勁，趁著宴席還沒開始，莫炎又去招待客人了，她便拉了宇文拓到隱秘處，問道：“怎麽了？不開心？”
    宇文拓緩緩張口，低聲道：“有人沒來。”他的視線再次掃過人群，那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在人群中。
    宇文赤珠下意識想到的是施玉珍這姑娘，惋惜地拍拍宇文拓的肩膀，她今兒才知道那姑娘心中裝的不是自己兒子，想著不來就不來吧，免得讓兒子在該高興的日子不開心。
    “周瀲光，沒來。”宇文拓泄氣地吐出這句話，鬱悶地轉過身去，撐著一旁的木頭架子不做聲了。
    周瀲光？宇文赤珠一驚，她瞧見兩人關係好，經常並肩出入，想著兒子生日這孩子肯定會來，便沒有多注意，直到宇文拓說出口，她才意識到周瀲光沒在。
    而宇文赤珠又很敏銳地注意到了施玉珍的缺席。
    難不成這兩個孩子已經私下溝通好了，怕拓兒今日趁生日朝姑娘表白，人家又不好拒絕，隻得缺席，周瀲光作為男朋友，去陪著女朋友也是應該的。
    宇文赤珠忍不住擰眉，看著灰心喪氣的宇文拓，搖搖頭，道：“阿拓，小周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了，他跟你關係這麽好，肯定不會隨意缺席你的生日的。”
    唉，兒子，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要怪人家撬走你喜歡的姑娘了。
    宇文赤珠又想到周瀲光認真地給自家兒子輔導功課，看那卷子都知道宇文拓進步神速，她就勉為其難的給這小夥子打個掩護吧，免得兩人關係鬧僵了，自己兒子這成績又一泄千裏了。
    宇文拓點點頭，沒錯，他和周瀲光關係這麽好，他肯定是有事才遲到的，說不定等自己一會兒他就來了呢。
    宇文赤珠看見自己兒子臉色變回平靜，這才放心的離去。
    另一側，莫炎也找到了自家媳婦，他有些緊張地抱著一個大盒子出來，對著整理衣著的宇文赤珠說道：“赤珠，你說我一會兒這樣把禮物交給兒子怎麽樣？”
    宇文赤珠瞥了一眼，點頭安慰道：“不錯，比小衛國那時還帥氣些。”
    莫炎嘿嘿一笑，挺直了腰背，“那時，本來成人禮該十六歲就給阿拓舉辦的，但是他那時候發燒連著好幾天，也就隻好推遲了，我給他準備的禮物也終於可以在今天送出去了。”
    九點。
    周瀲光揣著禮物，愉快地朝著施玉珍約定的地點走去，他心中想的簡單，等施玉珍說完重要的事情，自己正好可以去宴會上找宇文拓。
    蒙族的成人禮一般會舉行三個小時左右，聽蘇知祺說，這次宴會時間在七點開始，自己的禮物又趕在八點五十的時候完成，後麵隻要抓緊些時間，一定來得及。
    周瀲光包紮著棉布的指尖摸了摸放在懷裏的老鷹木佩，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拓兒一定會喜歡的。
    到了地方，周瀲光才看見施玉珍已經到了。
    她穿著粉色的裙子，塗了些口脂，在光下格外的可愛。
    “抱歉，我遲到了！”其實周瀲光並沒有遲到，不過施玉珍到的更早，作為男士，周瀲光一向是不喜歡讓女士等自己的。
    施玉珍搖搖頭，她看向周瀲光，道：“周同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我喜歡你，我們可以試一試嗎？”
    宇文拓中場溜了出來，背著父親送給自己的那把彎弓，這是宇文拓夢寐以求的一把彎弓，做工、手感……這無一不讓宇文拓為之欣喜。
    這正是他所渴求的，成年後，按照習俗，他會去草原捕獲他的第一頭獵物，然後留下來，或者送給他喜歡的人。
    宇文拓已經想好了，他要去獵一頭狐狸，給周瀲光做一個圍巾，等到寒冷的冬天，周瀲光就不會因為冷酷的天氣而生病了。
    他迫不及待地要跟周瀲光分享這份喜悅，給他炫耀自己的生日禮物有多麽好。
    他忍不住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示給周瀲光看，像是開屏的孔雀，他要告訴周瀲光、他要讓他承認自己是最厲害、最好的。
    隻是……
    宇文拓悄然停住了步伐，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看見了施玉珍正踮著腳吻向周瀲光，而周瀲光並沒有拒絕。
    這就是他很重要的事情嗎？
    一瞬間的心痛刺穿了宇文拓的大腦，他無力做出任何有體麵的行為，他的心髒在咆哮，他的血液在怒吼，他的骨頭在崩潰——他的大腦已經失去了作用。
    他咬著牙，緊緊地咬著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控製住自己，他的手捏成了拳頭，他的怒火無處發泄。
    很重要的事情……是和他喜歡的姑娘在一起嗎？
    宇文拓猛然被從美好的夢鄉中拽出，而血淋淋的事實擊垮了他的驕傲。
    苦澀化作一千萬根銀針細細密密地紮著他的心房。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周瀲光冷靜地拒絕了施玉珍。
    “對不起，即使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放棄的，希望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周瀲光禮貌地說道，然後在施玉珍傷心地要求下，給了她最後一個擁抱。
    “謝謝你，玉珍。”周瀲光鬆開施玉珍，將身上攜帶的幹淨的手帕放在了施玉珍的手上。
    施玉珍低著頭不肯看他，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表情一定狼狽極了，但她的教養和修養不允許她做出不禮貌的事情來。
    “你值得更好的人，再見。”
    周瀲光簡單地安慰了一下施玉珍，抬眼卻看見宇文拓匆匆跑開的背影。
    那時候，他的心立馬咯噔一跳，完蛋了。
    他再也顧不上三七二十一，抬腳立刻追了上去。
    烏雲狂奔，在星子閃爍的夜晚。
    它載著宇文拓和他心中的悲傷一路遠行。
    “你走吧，等我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叫你。”宇文拓告別了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小馬。
    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去慢慢理清成長帶來的悲與喜。
    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心碎的滋味，也是他第一次學著像孤狼一樣慢慢舔舐自己的傷口。
    長生天會注視著他，看著他走過他必須獨自成長的道路。
    “煩死了。”
    宇文拓嘟噥一聲，在遼闊的草原上躺下，任由眼淚從眼角落入青青牧草中。
    “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