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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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玥最終也沒有跟衛瓘去河東,祖母和舅舅雖然是真心疼愛她,可是畢竟是別人家,不方便,是主是客還是要分得清的。

    大約也是察覺到巫玥不高興吧,張氏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她家中突遭巨變,曾經引以為傲的家世背景如今反倒成了她的累贅,這樣的落差讓她變得敏感。

    巫玥知道張氏也不容易,所以盡量表現的高興一點。

    蓉媼心疼巫玥,勸道,“女郎以後嫁了荀三郎之後,也會像郎主和夫人那樣恩愛的。”

    巫玥點頭,三郎要是願意對一個人好,會讓那人覺得擁有所有,她以前體會過,現在也正在感受,她以後會比張氏幸福。巫玥有時候在想,真不知是她救贖了三郎還是三郎救贖了她。

    我自始至終遇到的都是對的人,何其幸也。”

    今年,大約是巫玥在家過的最後一個年了,隻是這個節過的有些五味雜陳。趙氏癡迷道德天尊年夜飯也是匆匆來匆匆走,張氏又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惹到巫玥不高興一樣。巫潛除了看書就是看書,完全感覺不到家中的詭異氣氛。

    巫玥虛歲十六了,日子不禁混,年一過,串串門,就出了正月。

    二月的時候,風約帶著絢繁來到了巫家。對於風約的忽然到訪,巫家上下一片惶恐,這惶恐情緒主要是由郎主巫潛引起的。

    祭祀光臨寒舍,所謂何事?”

    風約也不多言,隻領著麵色蒼白神情木然的絢繁說找巫玥。

    巫潛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把巫玥叫出來。

    巫玥得知風約來此,先想到的是換命,這麽快絢繁就同意了?沒想到事情卻是大相徑庭,巫玥一眼就看到絢繁,她麵色特別差,身上裹著披風,然而那披風就像是掛在竹竿上一樣,竹竿撐不起衣服。

    風約解開絢繁的披風,絢繁一動不動,木然的接受著風約的伺候。巫玥眼尖的發現絢繁的肚子微微隆起,她看著麵上蒼白毫無喜氣的絢繁,這句恭喜終究是沒說出口。

    風約很著急,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能把焦急寫在臉上,那這事情顯然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風約羞於跟巫玥說具體的事情,隻能說與荀謙聽,讓荀謙再轉達給巫玥。絢繁在這邊沒有朋友,風約期望巫玥能夠勸勸絢繁。

    巫玥一聽荀謙的轉述,又驚又怒,“他們沒成親?絢繁不是自願的?”巫玥忍不住驚呼,“風約怎麽能這樣?”

    巫玥原本以為風約把絢繁放在身邊是想讓圈住絢繁,然後感化她,最後兩人能夠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卻不曾想,風約能幹出這樣齷齪的事情來。

    荀謙說,“事以至此,你去勸勸她,風約說她不吃飯也不說話都好長時間了。”

    都給弄得絕食了,祭祀君真是好本事呀,巫玥怒道,“我才不管,你讓他自己做的孽,自己去收拾。”

    荀謙勸道,“她不吃飯,影響的是她自己的身子。”他知道巫玥心地善良,定是不忍絢繁吃苦的。

    強搶民女就算了,他還如此……”博學多才如巫玥,也找不出一個能形容風約祭祀的詞,兼職時蠢到了極致,他的子民要是知道他是這個德行,一定不會把他放下山來禍害世人。

    巫玥看不得女孩子受苦,與荀謙別過就直奔絢繁的屋子。

    年前絢繁病著的時候都比現在的臉色好,她如今瘦骨嶙峋,眼眶深凹,隻一雙無神的眼睛突兀的大著。

    巫玥什麽都沒說,看著這樣的絢繁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她走上前,靜默的抱住絢繁,無聲的流淚。絢繁就像是木偶一樣,一動不動的坐著,任由巫玥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衣衫。

    巫玥哭夠了放開絢繁,她伸手緊緊的抓住絢繁的手,握在胸口。

    絢繁,別怕。”

    也不知道是因為巫玥的眼淚還是什麽,絢繁終於是動了下,她動了動嘴唇,卻一個聲調都沒發出來。

    巫玥問,“你要喝水嗎?”

    絢繁沒搖頭也沒點頭,隻是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巫玥。

    巫玥連忙倒了大半碗水,她端著遞到絢繁跟前,“我剛才用茉莉花和蜂蜜泡的水,你嚐嚐,又甜又香。”

    看著這樣木然的絢繁,巫玥鼻子忍不住的又酸了,風約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呀?

    絢繁依舊沒吱聲。

    巫玥試探性地把碗遞到了絢繁的嘴邊,絢繁終於是張開嘴了,她就著巫玥的手喝了兩口酒茉莉花蜜水,然後就不喝了。

    絢繁嘴唇又動了下,這次終於是發出了聲,她說,“我懷孕了。”

    巫玥一哽,孕育生命,明明是很好的事情,可是從絢繁口中說出來,卻像是晴天霹靂,巫玥故作鎮定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就要做母親了,多好。”

    絢繁說,“我不想。”

    我知道。”

    寂靜的屋子裏似乎隻有輕微的呼吸聲。

    他能到你肚子裏,也是一種緣分。”巫玥說到這裏有些說不下去,“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吧,你先吃點東西,餓壞了身子什麽都是白搭。”

    絢繁說,“我活不下去了。”

    別胡說,沒有活不下的生活。”巫玥最怕的就是絢繁會想不開,沒想到她真的有這樣的想法,她連忙開口勸道,“絢繁,你還年輕,沒有過不去的坎,風約他做錯了事兒,可是你不能拿他的錯誤懲罰自己,你這樣也隻能是仗著他愛你讓他心疼,你以後的路怎麽走都行,沒有活不下去的道理。”

    巫玥道,“吃點東西吧,你若是真的餓壞了,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嗎?”

    我都這樣了,他們一定會以我為恥的。”

    巫玥勸道,“這事兒不怪你,他們隻會憐愛你。”

    想到還不知道自己去想的父母,絢繁終於是忍不住的嗚嗚哭出聲來,“我怕呀,阿玥,我怕。”

    巫玥也跟著掉眼淚,好好的一個姑娘,善心救了風約,沒想到救了一個白眼狼,這風約的腦袋落在天山沒帶下來?幹的都是什麽事兒呀。

    絢繁終於是卸下心防開始吃飯,風約終於是鬆了口氣,他提出來要見絢繁被巫玥給阻止了。

    祭祀你就行行好吧,絢繁都被你嚇成什麽樣了。”巫玥這個後怕,還好風約看上的不是她,虧得他長了一副高貴冷豔的麵容,骨子裏全是野蠻。

    絢繁怕他,風約知道,他隻能黯然離去。

    如今絢繁這樣,換命的事兒肯定又得擱置,明明就是服個軟的問題,祭祀非得搞的這麽複雜,難不成他以為占有了一個女人的身就會占有這個女人的心嗎?

    真是天真。

    巫潛對風約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睥睨萬物,眼高於頂這種高貴冷豔的層麵上,巫潛骨子裏對巫祝一族是有認同感的,所以對這個祭祀多多少少有些恭敬的。還有些敬畏,這敬畏主要來自於風約第一次出現時候的強勢。

    巫潛問巫玥,“祭祀帶來的這個女人是何人?”

    換命這事兒一隻都是三郎在跟風約交涉,巫玥不想讓父親也跟著操這份心,就沒有具體跟巫潛說荀謙跟絢繁的事情,隻說絢繁是風約在來時的路上救的。

    巫潛還有些不放心,雖然荀謙跟他說風約已經答應放棄帶阿玥會族裏的打算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擔憂,“祭祀真的不打算帶你回去了?”

    真的,他親口說的。”

    既然答應了,巫潛又疑惑了,“那此次祭祀過來家裏是何事?”

    巫玥搪塞道,“大約是公務。”

    公務,巫潛想了下,難不成祭祀時大將軍派來勸荀謙回去的說客?這想法隨即又被巫潛給否定了,若是說客,那不應該是派風約過來。

    到底是為什麽呢?巫潛一時想不到,主要是他離開太久,有太多東西不了解了。

    巫玥最近別的什麽都沒幹,隻安心下來陪絢繁,絢繁如今就像是個驚弓之鳥,極其缺乏安全感,巫玥就像是她徜徉苦海中的最後一根浮木,她緊緊的抓住不放手。

    荀謙大約也沒想到自己的算計也有落空的時候,他想讓巫玥跟絢繁搞好關係,這樣兩個人才能換命,誰成想還沒等絢繁答應換命,巫玥卻搭進去了,現在阿玥無時無刻不在關心絢繁,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晃二月也快過去了,絢繁在五月的悉心照料下,身子終於一點點恢複了。張氏最近也過來幫忙,張氏畢竟是生過孩子,照顧起來孕婦要更有經驗。

    三郎送過來一株人參,正好燉人參粥給絢繁補補。”

    張氏連忙製止,“虛不受補,不能亂給孕婦吃東西,她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吃好喝好就行了,別的什麽都不用。”

    巫玥問,“安胎藥也不用嗎?”

    張氏道,“是藥三分毒。”

    巫玥說,“前些日子醫士說她肚子裏的孩子胎心不穩,開了幾服藥,也快吃完了,等吃完了這些就不再給她吃了。”

    張氏見巫玥這麽上心,不免有些好奇,“這女子是誰家夫人?”

    巫玥想了想,說道,“這個不好說,等過陣子再跟母親說吧。”巫玥也不想騙張氏,可是絢繁這事兒也不好往外說。

    張氏是知趣的,忙把話題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