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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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光,已近辰時,天色還是朦朦朧朧的,是個陰雨天,能聽到外麵雨水沙沙打在物上的聲音。巫玥已經醒了,她側臥著打量著她家三郎的睡顏,怎麽看怎麽好看,這份喜愛,難以言表,隻想建起一座金屋,把他藏起來。
美人如斯,若是能讓他開心歡笑,讓她做什麽她都是願意的吧。怪不得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
荀謙剛睜開眼,就迎來了巫玥的笑顏。
什麽時辰了?”荀謙聲音沙啞,不自覺的舔了下唇。
巫玥趕緊別開視線,“快辰時了。”
荀謙看天氣不明,側耳傾聽,外麵似乎還有雨聲,“下雨了?”
昨兒半夜就開始下了。”巫玥說,“早晨下雨真好,感覺這世間萬物都幹淨了。”
雨水的清新透過門窗的縫隙進來,沁人心脾。
荀謙親昵的在巫玥身上蹭了蹭,阿玥的身上又暖又香。他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手指不自覺的往巫玥衣服底下鑽,掩耳盜鈴的認為巫玥沒察覺到。
巫玥斜了荀謙一眼,“不起床呀?”
既然被發現,荀謙索性把整個手都伸到巫玥衣下,還理直氣壯的說了句,“不起。”
巫玥覺得三郎自從成親之後,越活越回去,每天都滿足的像個孩子,不過這樣的三郎讓她歡喜。想一想,其實不是三郎變了,是她變了,帶著三郎把骨子裏的另外一麵顯露了出來。日子果然是兩個人過的,夫妻間相輔相成,一方的情緒會嚴重影響到另外一個。
細雨反而下的更久,細如牛毛的雨絲打在花瓣嬌羞了一簇簇紅花豔朵。
兩人又在床上耳鬢廝磨了半晌,才起床,用過早食,雨還沒停,閑來無事,兩人便站在回廊裏看雨。在這細雨綿延的天氣,跟心愛的人一起靜靜地看著雨,這種感覺,勝卻無數山盟海誓,讓人覺得此生無憾。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雨才停下,天還是陰著,巫玥卻有遊園的興致,就拉著三郎陪著她出了門。青石板的小路上坑坑窪窪的存了一汪汪的雨水,每一汪水都仿佛裝了一片天。
花上葉上都含著水珠,蜻蜓抖動著薄翼在水上穿梭。
真的是太美了。”巫玥閉眼深吸一口氣,“好香。”雨水不僅僅帶走了世間汙穢,連天地間的氣息都淨化了,漫步在園中,似乎花和葉的香氣都更純粹了。
荀謙滿眼溫情的看著巫玥,應了聲是。
兩人正說著話呢,就聽’誒喲’一聲,前方月季叢裏忽然鑽出來一個男童,男童六七歲的模樣,一張小臉粉雕玉琢,不知所措的站著路邊,一手抱著一個罐子,另一手揉著額頭,渾身是泥,許是被月季叢的刺給紮了,才叫出聲來。
荀謙叫了一聲,“秦兒。”
男童局促的弓身行禮,“見過叔叔,見過從母。”
荀謙給巫玥介紹,“秦兒,大兄的長子。”
巫玥自然知道秦兒是誰,死在了鍾氏手裏的繁氏的兒子。前世裏,巫玥親眼看到鍾氏把秦兒推到湖裏,自己躲在暗處嚇得不敢吱聲,眼瞅著秦兒在水裏掙紮了幾下沉了下去,那種見死救不了也不能救的心情至今想想都是煎熬。
荀謙問,“去捉蚯蚓了?”
秦兒略微窘迫的應了聲是,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自己這個三叔,整天陰沉著個臉,就跟故事裏那隨時都要吃小孩的妖怪似的。
荀謙又問,“憺郎沒跟你一起?”憺郎是荀二郎的庶長子,比秦兒大三歲,經常看顧著秦兒。
秦兒老實的應道,“阿兄在去那邊找了。”
說話間,巫玥就見路的盡頭跑過來一少年郎,說是少年郎,也不過是剛有了少年的模樣,他跑得氣喘籲籲的,見荀謙在,趕緊整理儀表,上前行禮。
巫玥瞧著憺郎身上要比秦兒幹淨的多,他隻是衣擺有泥,衣上沾了些水,果然是大一些要懂事一點。他似乎也挺害怕荀謙的,見過禮就老實的站在了秦兒邊上,靜等荀謙訓話。
荀謙哪有時間搭理他們,“去玩吧。”
兩個孩子如逢大赦,抱著他們的寶貝罐子撒腿就跑。巫玥看的忍不住笑,“君是豺狼虎豹不成,把他們嚇成這樣。”
荀謙問,“我若是豺狼虎豹,卿也是豺狼虎豹的內子。”
巫玥笑著應是。
看到秦兒,巫玥心中閃過一個想法,整治鍾氏,她其實不用自己出手的。繁氏那樣的性子,若知道鍾氏害她兒子,她還不得跟她拚命。
下午的時候,顧羅登門造訪,他來的匆匆,拉著荀謙就出門。
巫玥納悶了,“世兄這麽著急做甚?”
顧羅說,“外麵好幾個人都等著呢。”
巫玥想到顧羅上次來的時候好想也這麽匆匆,然後三郎就一身傷的回來了,她難免多問了一句,“世兄不會是又拉著三郎去打架吧?”
顧羅立刻擺出一副’你怎麽知道’的模樣。
還真是,又要折騰她家三郎這個小身子骨。
顧羅一見巫玥臉色不對,連忙解釋,“這次找了二十來人呢,肯定打得過他們,言慎過去不用動手,在邊上看著就行,解解氣。”
巫玥這一聽,先想到的是顧羅人緣果然不錯,在潁川搜刮出二十個能打架的年輕子弟,也是不容易。
荀謙見巫玥沒吱聲,生怕阿玥不樂意,就說,“沒事,我就去看看。”
巫玥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什麽都管的女人,隻囑咐了荀謙要注意安全,又小聲的說了句,“君要狠狠打擊一下那個給妍兒寫詩的壞人。”然後又半是打趣半是威脅的跟顧羅說了句,“世兄可是要好好看顧著三郎,三郎若是被碰到了,回頭我去跟姨母告狀。”
顧羅自然連聲稱是。
這邊荀謙隨顧羅出了門,就看到外麵停了五輛馬車,透過車窗看過去,都是熟悉的麵孔。荀謙懷疑顧羅是做地方官太無聊了,才這麽執著於這件事,好在他也沒什麽事兒。
顧羅搭手趕緊把荀謙弄上車,陳瓊也在車上。車輪轉動,一行車徐徐往城外去。
荀謙忍不住揶揄顧羅,“這次打聽清楚了嗎?別再讓人給咱們堵了。”
顧羅連忙回答,“這次是打聽清楚了,我還讓人在那邊蹲著點呢。”
陳瓊最近在家中省親,也是閑的很,他閑閑的靠著車壁上養神,聞得此言,他也沒睜眼,隻說,“打不死他。”
上次他們去一點便宜都沒占到,荀謙還好,陳瓊和顧羅是實打實的挨了揍。
說起來,上次帶人打了他們三個的那個胖子叫曹肥,他這個曹可跟如今當權的曹一點瓜葛都沒有,他家原本就是個殺豬的,隻是妹子如今在宮中當美人,才橫行霸道起來。
荀謙其實是跟他有過一麵之緣,他目睹過曹肥當街打死過一個乞兒,還是在他家阿玥跟前。
著實可恨。”
要說曹肥也是有眼不識荊山玉,竟然還有膽子在上次打人的地方聚會。亭子裏的眾人喝的東倒西歪的,摟著舞女幹什麽的都有。
一到地方,顧羅一聲招呼,完全不給對方叫陣的機會,眾少年郎呼啦一下就上了,那胖子曹肥還沒明白過怎麽回事呢,棍子就打在了身上,也不知是誰,一腳把他踹到了案上,案上杯盞酒具劈裏啪啦的往下掉,一時間亭子裏亂作一團,舞女驚得尖叫聲,胖子罵罵咧咧的聲音,風聲鳥聲,各種聲音混作一團。
荀謙就那麽靜靜地站在一旁,輕輕的笑了,真熱鬧。
場麵得到控製,顧羅把讓曹肥拎到荀謙跟前讓他出氣。此時曹肥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被甩在地上就像是一堆肥肉。不過他也是個硬氣的,一句求饒也沒說。
荀謙倒是沒難為他,隻是走到嶽耘跟前,說了句,“有時間就多讀讀書,就這麽點能耐還想勾引世家女,你當世家女都是瞎子。”
嶽耘也被打怕了,趴在地上抖作一團,連連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