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博物館門口，簡直像被粉絲們承包了。
    隊伍從展館大門一直盤到街角，以藍白色調為主但也摻雜著其他五顏六色的應援牌在人群裏此起彼伏，“基德大人”的呼喊聲浪一波接一波，連空氣都被攪得發燙。
    黑羽混在人群裏，穿了件洗得發白的連帽衫，帽簷壓到眉骨，露出的半張臉線條幹淨卻沒什麽特點——鼻梁不算太挺，嘴唇薄得沒存在感，唯獨那雙眼睛藏在陰影裏，偶爾閃過點狡黠的光。
    他刻意收了身形，走路時微微含著肩，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的高挑少年，扔進人堆裏三秒鍾就找不著。
    黑羽都瘦成這個樣子了，在人群裏還是被擠得夠嗆。
    後麵有人扛著應援棒往前衝，胳膊肘直接撞在他後背上。
    黑羽踉蹌著往前撲了半步，手肘不小心蹭到前麵一個舉著燈牌的姑娘。
    “不好意思。”他低聲道歉，聲音壓得平平的，沒什麽起伏。
    那姑娘回頭瞪了一眼，看清他身形時愣了愣，臉頰莫名有點紅，嘟囔了句“沒事”就轉了回去。
    黑羽心裏嘖了一聲，這路人臉居然還有點餘威？
    哦對了，那個光環。
    人見人愛車見車爆胎的那個魅惑係光環。
    黑羽嘖了一聲，又駝了駝背，試圖讓自己顯得更不顯眼一點。
    他耐著性子跟著隊伍往前挪，眼睛卻沒閑著。
    左邊有個大叔穿了身皺巴巴的白禮服，領結歪在一邊，手裏舉著張基德的海報，正跟旁邊人吹噓“上次基德偷寶石我就在現場”；右邊幾個小姑娘捧著包裝精致的禮盒，嘰嘰喳喳地說“希望基德能收下我的禮物”；連隊伍末尾的老太太都顫巍巍舉著朵紅玫瑰，念叨著“等了五年，終於能親眼見他一麵”。
    “？？？”
    老奶奶，你這個不對吧，怪盜基德複出了才半年啊。
    黑羽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帽簷下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
    雖然人多到擠得喘不過氣，但被這麽多人惦記著，感覺還真不賴。
    但是人多了就會什麽都有。
    比如前麵就有個舉著魯班三世牌子的。
    黑羽沉默。
    穿著怪盜基德spy服，舉著魯邦三世的牌子的。
    然後那個家夥好像是意識到自己舉錯牌子的連忙把魯邦三世牌子換下，換成了怪盜基的q版牌子。
    黑羽沉默也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替前麵那個他的粉絲尷尬。
    翻牆結果被正主給逮著了。
    多尷尬啊。
    一路排著排著，好不容易挪到安檢口，金屬探測器在他身上掃了一圈，發出“滴滴”的輕響。
    “身上有金屬製品？”安檢員皺著眉抬頭，目光在他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頓了頓。
    黑羽從口袋裏摸出個舊款翻蓋手機，外殼磕掉了好幾塊漆，屏幕上還貼著張卷了邊的卡通貼紙。
    “就這個。”他把手機遞過去，手指修長，骨節卻故意收著勁，顯得沒那麽突出。
    安檢員瞥了眼手機，又看了看他空蕩蕩的口袋，揮揮手“進去吧。”
    剛踏進展館，喧鬧聲差點把耳朵震聾。展廳裏比外麵還擠，遊客們舉著手機踮著腳到處拍，閃光燈“哢嚓哢嚓”的像在下雨，穿製服的沒穿製服的警察們在人群裏穿梭。
    黑羽像條泥鰍似的往旁邊一閃，悄無聲息地滑到一根羅馬柱後麵，動作輕得沒帶起一點風。
    他摘下連帽，露出那張刻意“平庸化”的臉，視線慢悠悠地掃過人群，上掛著基德的海報，展櫃旁擺著粉絲送的花束，連保安亭上都貼了張基德的卡通貼紙。
    比起龍馬展，更像是基德展。
    不過考慮到這個展廳裏大部分展出的東西都是仿品真品一共沒幾個，龍馬應該也不是很樂意有這樣的展。
    “人氣還是這麽能打。”黑羽摸了摸下巴，心裏那點自戀的小泡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小蘭姐姐，你看那邊的人好多啊！”柯南的聲音突然鑽進來，帶著點孩童特有的清脆，和沒經曆過排隊的鬆弛感。
    柯南他們可以和鈴木園子這個鈴木家的大小姐直接進來不用在外頭一起排隊。
    黑羽循聲望去，隻見柯南被毛利蘭牽著，小短腿在人群裏踮得老高。
    毛利蘭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聲音溫柔得像棉花“慢點走，別被擠散了。”
    柯南“嗯”了一聲，視線卻突然往上飄，落在天花板上，眼神一凝。
    他昨天明明記得，槍帶展櫃正上方的天花板是平平整整的，今天怎麽看著有點鼓？邊緣還泛著層淡淡的透明光，像蒙了層沒扯平的保鮮膜。
    “怎麽了，柯南？”毛利蘭順著他的目光抬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名堂，“天花板有問題嗎？”
    “沒、沒什麽。”柯南搖搖頭，小手卻下意識地攥緊了毛利蘭的衣角。
    是光線太晃眼了？可那鼓起來的形狀，怎麽看都像是藏了東西。
    他眼珠轉了轉，拉著毛利蘭往槍帶展櫃的方向擠“我們去那邊吧，小蘭姐姐，聽說那個槍帶是龍馬先生用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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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羽把這一切看在眼裏，悄悄往“歸還點”挪。
    那地方就在展廳最角落，用紅繩圍了個圈，也就兩平米大小，旁邊立著塊傻氣的木牌，上麵寫著“怪盜基德物品歸還處”，字還歪歪扭扭的。
    狐朋狗友狼狽為奸的胖瘦兄弟倒是用心，紅繩周圍裝了好幾個感應器，紅燈“滴滴”地閃，活像個捕鼠夾。
    “當我是三歲小孩？”黑羽嗤笑一聲，眼角的餘光瞥見幾個便衣警察。
    中森警官背著手站在不遠處，臉繃得像塊鐵板，正跟手下低聲訓話。
    他今天穿了件新警服，領帶打得筆直，卻掩不住眼底的紅血絲，看來為了抓基德，昨晚又沒睡好。
    給黑羽看的一陣內疚。
    “都給我盯緊了！”中森警官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股狠勁，“基德一露麵就給我圍死！這次要是再讓他耍花樣跑了，你們都給我卷鋪蓋滾蛋！”
    “是！”幾個警察齊聲應道，腰杆挺得筆直，眼神裏全是“勢在必得”。
    “次郎吉伯伯，這裏的警衛是不是太多了點？”毛利蘭的聲音飄過來，帶著點疑惑。
    黑羽抬頭，看見鈴木次郎吉站在槍帶展櫃旁，身邊圍了四個警衛，個個跟鐵塔似的。
    “舉辦人不同意停止展覽，隻能多添加人手了，畢竟也要重點防止那個小偷偷取這鑲嵌著大寶石的腰帶啊。”
    老頭子無奈回答。
    “重點防偷？”黑羽心裏嘀咕，“可惜我是來‘還’東西的。”
    他摸了摸鼻子，有點不爽，好歹他也是怪盜基德，說還就肯定還，用得著這麽防著嗎？就不能對他有點信任？
    這點信譽值他都沒有嗎？
    走到掛著“龍馬精神”掛軸的牆前，他假裝整理衣領，手指在木框上輕輕敲了敲。裏麵傳來紙張摩擦的輕響，悶悶的，說明三十封仿信都在。
    他放下心，又往花瓶那邊掃了眼。遊客們還在圍著看那個“價值10億”的標簽，七嘴八舌地討論“這麽貴的花瓶會不會被基德偷走”，沒人注意到花瓶背麵藏著的卡片。
    “一切順利。”黑羽往後退了兩步，沒留神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膛。
    “走路不長眼啊？”對方悶哼一聲，語氣很衝。
    黑羽連忙轉身道歉，看清對方是個穿西裝的男人，領帶歪在脖子上，正一臉不耐煩地瞪他。
    “抱歉。”黑羽說完，往說話很衝的男人後背上貼了一個遇水顯色的惡作劇小紙條，側身從男人身邊擠過去，腳步輕快地往消防栓的方向走。
    路過柯南身邊時，那小鬼突然抬頭看他，眼神裏帶著點探究。
    黑羽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像普通路人一樣移開視線，腳步沒停地往前走。
    不能老在柯南麵前晃悠。
    “那個人……”柯南看著他的背影，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是那句話沒證據，全直覺。
    “柯南？發什麽呆呢？”毛利蘭拉了拉他的手，“鈴木伯伯說要帶我們去看龍馬先生的手稿，快去呀。”
    “哦，來了。”柯南點點頭，視線卻還是黏在黑羽的背影上，直到那道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裏，才不情不願地跟著毛利蘭往前走。
    黑羽靠在消防栓上，長舒一口氣。這小鬼的直覺也太靈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要被看出破綻。
    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鍾，時針剛過兩點，離晚上八點還有六個小時。
    足夠了。
    他往嘴裏塞了顆薄荷糖，清涼的味道從舌尖散開。視線慢悠悠地掃過展廳，粉絲們還在為“基德會從哪個方向出場”爭論不休，警察們緊盯著那個可笑的“歸還點”，華村躲在展櫃後麵偷偷摸纏著紗布的右手，尊敬則拿著個計算器，手指劈裏啪啦地敲，臉上帶著點得意的笑。
    黑羽的嘴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笑，像隻等待捕獵的狐狸。
    這場“洗禮”，一定會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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