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是被腳腕處的瘙癢弄醒的。
    迷迷糊糊睜眼時，暖黃的燈光裏，薑雅琴蜷在床腳的模樣還帶著點嬰兒肥——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鼻尖沾了點睡痕，一隻腳腕正被他攥在掌心裏，皮膚涼絲絲的，像浸過檸檬蜜水。
    他喉結動了動，指腹無意識蹭過那截細得過分的踝骨，突然想起醉酒前最後一點荒唐念頭，啞著嗓子嘀咕：“真像豬蹄膀的小蹄尖……”
    “嗯？”薑雅琴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另一隻腳也蹭過來，搭在他手腕上。
    她睡亂的頭發翹成小呆毛，聲音帶著剛醒的啞：“什麽蹄尖……”
    沈傑這才驚覺自己抓著人家姑娘的腳，耳尖“騰”地燒起來。
    他慌忙鬆手，卻見薑雅琴皺著眉把腳往回縮，睡裙下擺滑到小腿，露出一截雪白。
    他喉結滾了滾，鬼使神差又輕輕攥住，指腹蹭了蹭她腳腕：“就這個，小蹄尖。”
    薑雅琴徹底醒了，耳尖通紅地去掰他的手：“沈傑你耍酒瘋！”
    “沒耍。”沈傑借著酒勁往她身邊湊，呼吸裏還帶著昨夜的酒氣，“就覺得……怪可愛的。”他伸手去抱她，卻被薑雅琴推在胸口：“別挨我，你嘴臭。”
    “那我去刷牙。”沈傑笑著要起身，手卻悄悄勾住她手腕往懷裏帶。
    薑雅琴踉蹌著栽進他懷裏，發頂的呆毛蹭得他下巴發癢。
    她剛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哢嗒”一聲——
    是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兩人同時僵住。
    沈傑的手還圈在薑雅琴腰上，她的臉埋在他頸窩，能清晰聽見彼此劇烈的心跳。
    下一秒，門“吱呀”被推開條縫，李萌悅的腦袋探進來：“傑哥，周文翰吐……”
    四目相對的瞬間，李萌悅的尖叫能掀翻屋頂。
    她手忙腳亂捂住眼睛，手裏的垃圾桶“當啷”掉在地上：“我什麽都沒看見！雅琴姐你繼續！”說完轉身就跑，拖鞋都跑掉一隻。
    “李萌悅！”沈傑手忙腳亂拽過被子蓋住兩人，耳朵紅得要滴血，“你給我回來！”
    李萌悅的聲音從樓梯口飄上來：“我、我去給周文翰收拾嘔吐物！”
    薑雅琴埋在他懷裏笑出聲，肩膀直顫：“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嚇成什麽樣。”
    “還不是你——”沈傑剛要反駁，突然想起什麽，提高聲音喊：“李萌悅！這個月獎金扣一半！”
    “不要啊傑哥！我保證不說出去！”李萌悅的哭腔撞在樓梯扶手上，“我連蘇曉晴都不告訴！”
    薑雅琴笑著推他：“趕緊去鎖門。”
    沈傑赤著腳跳下床鎖門，轉身時正撞進薑雅琴的視線裏。
    她坐在床沿，睡裙被揉得皺巴巴，發繩散了一半，頭發鬆鬆垮垮垂著，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
    他喉結動了動，慢慢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握住她的手：“雅琴，我有話想說。”
    “我知道。”薑雅琴的手指輕輕蜷進他掌心，“從你說‘我想試試做民宿’，說‘我陪你’的是我，可其實……”她低頭盯著交握的手，“是你先讓我想留在這兒的。數錯賬時替我核表，被客戶刁難時遞溫水，我以為自己隻是幫你，可後來發現……”她抬眼望他，“我想替你數一輩子賬，遞一輩子溫水。”
    沈傑喉頭發緊，伸手捧住她的臉。
    她的皮膚燙得驚人，他湊近時，她輕輕閉上眼睛。
    直到唇瓣相觸的瞬間，薑雅琴突然睜開眼：“要是……要是以後我們有孩子了怎麽辦？”
    沈傑被問得愣住，後退半步：“啊？”
    “我是說……”薑雅琴的耳尖紅得要滴血，“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沒你想的那麽好，或者……或者有更優秀的人出現……”
    “不會。”沈傑打斷她，手指撫過她眼角的淚痣，“前世我追了伍芷清十年，才知道心動不是拚命對一個人好，是哪怕她數錯賬時摔賬本，被客戶刁難時掉眼淚，我也想把她護在身後。雅琴，你早就是我心裏最優秀的人了。”
    薑雅琴眼眶一熱，撲進他懷裏。
    他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滲進襯衫，卻聽見她悶聲說：“那剛才李萌悅撞門，你怎麽不說是我耍酒瘋？”
    “我哪敢。”沈傑笑著揉她頭發，“我家雅琴最講理了。”
    這一覺睡到天光放亮。
    沈傑下樓時，廚房裏飄著小米粥的香，卻見七八個員工全擠在餐桌前，見他進來，突然集體噤聲。
    蘇曉晴咬著筷子憋笑，許澤愷低頭扒飯，鄭雅婷拚命給李萌悅使眼色——那小哭包縮在椅子裏，腦袋快埋進碗裏。
    “看什麽看？”沈傑把薑雅琴的保溫杯放在她手邊，“沒見過老板吃早飯？”
    “見過，沒見過老板和老板娘一起吃早飯。”周文翰摸著昨晚吐空的胃，賤兮兮笑。
    “誰是老板娘？”沈傑剛灌下口粥，差點噴出來。
    “李萌悅說的呀！”蘇曉晴胳膊肘捅了捅縮成鵪鶉的李萌悅，“她說今早看見傑哥抱著雅琴姐，雅琴姐的腳腕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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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曉晴！”李萌悅急得要哭，“我真的沒說！”
    薑雅琴端著粥的手一抖，耳尖瞬間通紅。
    沈傑瞪向李萌悅：“不是說扣獎金嗎？”
    “傑哥我錯了！”李萌悅“啪”地跪下，“我再也不說老板和雅琴姐在房間裏——”
    “打住！”沈傑太陽穴突突跳，餘光卻瞥見蘇曉晴和許澤愷的手在桌下悄悄勾住。
    許澤愷的筷子尖戳著碗沿，蘇曉晴的耳尖比薑雅琴還紅。
    他突然笑了：“澤愷，我打算讓你去國外辦分公司，怎麽樣？”
    許澤愷的筷子“當”地掉在桌上：“國外？”
    “對，巴黎、紐約隨便選。”沈傑盯著蘇曉晴發白的臉，“年輕人該多曆練。”
    “不行！”蘇曉晴“蹭”地站起來，手還攥著許澤愷的，“他去國外我怎麽辦？我們、我們已經在一起三個月了！”
    滿桌瞬間炸開“哇”聲。
    周文翰拍桌子，鄭雅婷吹口哨，李萌悅忘了哭，湊過去拽蘇曉晴袖子：“所以上次你說幫奶奶送青菜，其實是和許澤愷約會？”
    蘇曉晴的臉紅得要滴血，許澤愷撓著頭傻笑：“本來想等穩定了再說……”
    沈傑端著粥杯笑，瞥見薑雅琴正垂眼抿粥，耳尖還沒褪紅。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頭發，輕聲說：“困了去後麵睡會兒，我守著。”
    薑雅琴抬頭看他，眼裏的笑像浸了蜜。
    窗外的陽光漫進來，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把這早晨的喧鬧，鍍成了層暖融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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