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和薑雅琴推開餐廳門時，清蒸蝦餃的甜香裹著竹籠熱氣撲麵而來。
    靠窗大圓桌上，張宇軒正把蝦餃往徐啟豪碗裏丟，餘光瞥見兩人交握的手，筷子“當啷”一聲敲在瓷盤上。
    “哎呦——”他故意拖長調子，手肘撞了撞徐啟豪，“咱們傑哥這手牽得，比昨晚在走廊遛彎還瓷實啊。”
    徐啟豪咬著蝦餃抬頭，嘴角沾著點醋汁，笑得眼睛眯成縫：“昨晚我和老張蹲吧台等趙俊帥那慫貨，結果看見有人扶著姑娘上電梯——”他用筷子尖戳了戳沈傑胸口，“那姑娘穿白裙子，腰細得能掐住。”
    薑雅琴耳尖倏地紅了，指尖在沈傑掌心輕輕掐了一下。
    沈傑剛要開口，斜對角突然傳來悶聲悶氣的噴嚏。
    林慧語縮在長條凳角落，鼻尖紅得像顆小櫻桃，手裏攥著團皺巴巴的紙巾。
    她原本正盯著餐車發呆，見薑雅琴望過來，慌慌張張往後縮了縮，膝蓋撞到桌腿發出悶響。
    “慧語？”薑雅琴鬆開沈傑的手，剛要邁步，被他扯住袖口。
    沈傑從帆布包裏摸出個藍色醫用口罩，動作利落地幫她係好：“你昨天淋了雨，她這感冒看著不輕。”
    薑雅琴望著他指尖在自己耳後繞了兩圈，喉間突然湧上蜜似的甜。
    她歪頭看他：“那要是我感冒了...”
    “我就請三天假，”沈傑捏了捏她口罩上的金屬條，“給你煮紅糖薑茶，用保溫桶送醫院，在床頭給你讀《微觀經濟學》。”
    “才不要聽這個。”薑雅琴眼睛亮得像星星，轉身朝林慧語走去。
    路過餐車時順手抄了盅熱豆漿，放在林慧語手邊：“慧語，我戴了口罩的。昨晚你是不是去操場跑步了？這天氣風大...”
    林慧語吸了吸鼻子，指尖攥著豆漿杯：“雅琴你離我遠點嘛...我昨天測了體溫，37.8度呢。”她聲音悶悶的，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瞪圓眼睛，“對了！我今早刷班級群，張宇軒發了張照片——”
    薑雅琴剛要坐，聞言頓住。
    林慧語手忙腳亂翻手機，屏幕亮起時，她看見照片裏自己歪在沈傑懷裏，他低頭幫她係蝴蝶結，兩人影子在酒店走廊的暖光裏疊成一片。
    “他配文說‘獨家路透：某學霸昨晚落枕’。”林慧語吸著鼻子笑，“不過...這樣挺好的。”她聲音突然軟下來，“你倆現在這樣，比以前好多了。”
    薑雅琴望著照片裏自己眼尾的細痣，耳尖的紅從口罩邊緣漫出來。
    她想起昨夜沈傑說怕這是夢，想起他吻掉自己眼淚時顫抖的睫毛，手指悄悄摸了摸頸間那片淡紅的牙印——沈傑說像草莓，可她覺得像顆小太陽。
    “昨晚...我們在走廊遇見喝醉的趙俊帥。”她壓低聲音，“他非說要請我們吃宵夜，結果走到電梯口就扶牆吐。沈傑怕他摔著，就扶了一路。”
    林慧語突然“噗嗤”笑出聲，豆漿差點噴出來：“所以張宇軒說的‘遛彎’，是遛醉鬼啊？”
    “噓——”薑雅琴慌忙去捂她嘴，卻被她抓住手腕。
    林慧語眼睛亮晶晶的，裹在羽絨服裏像隻圓滾滾的倉鼠：“雅琴，你現在說話會笑出小梨渦。以前你遞我筆記時，眼睛都不敢抬的。”
    薑雅琴的手指在半空頓住。
    她想起前世自己總把作業本疊得方方正正，放在沈傑課桌角，等他來上課時，再裝作路過把頭發別到耳後——可他那時眼裏隻有伍芷清。
    “現在敢了。”她輕輕說，聲音被口罩悶得有些模糊，“敢把喜歡擺出來。”
    “傑哥！快來評評理！”
    徐啟豪的大嗓門突然炸響。
    沈傑轉頭，見那小子正揪著張宇軒衣領，桌上擺著半涼的蝦餃和兩杯烏龍茶。
    張宇軒手裏舉著手機，屏幕是班級群聊天記錄，最上麵一條是趙俊帥淩晨三點發的：“老子昨晚在酒店開了總統套！結果就特麽和衣睡了！”
    “這孫子肯定撒謊！”徐啟豪灌了口茶，“我和老張在吧台坐到十一點，親眼見他勾著個穿紅裙子的姑娘上電梯！”他突然湊近沈傑，壓低聲音：“重點是！我昨晚送李薇雅回房，她高跟鞋崴了，我背她走了半層樓！”
    “你背人還能背出得意勁？”張宇軒嗤笑，“我看是李薇雅扶著你吧？你那身酒氣，隔著三米都熏人。”
    徐啟豪拍桌：“我就喝了半杯龍舌蘭！再說了——”他撓了撓後腦勺，耳尖泛紅，“她手一直攥著我衣領，軟得跟棉花似的。”
    沈傑看著他發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畢業聚餐時，這小子醉醺醺地說“我暗戀李薇雅四年”，結果第二天李薇雅跟隔壁班體育委員告白了。
    他敲了敲桌麵：“你確定她是因為崴腳？不是...”
    “不是什麽？”徐啟豪急了，“你別學那些姑娘家瞎猜！我昨晚就想跟她說明白，結果老張非拽我去看趙俊帥出糗！”
    “得得得。”張宇軒扯他袖子，“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李薇雅在那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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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未落，靠窗的女生桌突然傳來抽氣聲。
    鄭妍昕舉著手機衝李薇雅晃：“薇薇你看！這是不是你昨晚的手？”
    李薇雅正小口喝著粥，聞言湊過去。
    屏幕裏是張模糊的側拍圖：暖黃壁燈下，一隻骨節纖細的手搭在深灰西裝袖口，另一隻手覆上去，指腹輕輕碰了碰手背——像極了親吻的動作。
    “這...這是徐啟豪的西裝。”李薇雅筷子“啪”地掉在碗裏，耳尖瞬間紅透，“昨晚我崴腳，他...他說背我，我怕摔著就扶了他胳膊。”
    王晴曉攬住她肩膀：“照片角度問題吧？再說徐胖子平時看著大大咧咧，對你倒挺細心的。”
    “誰是胖子！”徐啟豪的聲音突然從身後炸響。
    李薇雅驚得差點撞翻粥碗，抬頭正看見他紅著臉站在女生桌前，襯衫第二顆紐扣敞著，露出點鎖骨。
    “李薇雅，我...”他喉結滾動，“昨晚背你不是因為你崴腳，是因為...”
    “徐啟豪！”張宇軒趕緊拽他後領，“你發什麽瘋？”
    “我沒瘋！”徐啟豪甩開他的手，“我就是想問清楚，你昨晚扶我胳膊，是因為怕摔，還是...”
    李薇雅攥著桌布的手指泛白。
    她身後，鄭妍昕悄悄推了推她後背；王晴曉把保溫杯往她手邊挪了挪；郭心瑤和馮秋婉擠在她身側，眼睛亮晶晶地盯著。
    沈傑望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前世徐啟豪在ktv唱《後來》唱到破音，想起李薇雅婚禮上他躲在角落喝悶酒。
    他剛要開口，薑雅琴輕輕碰了碰他手背。
    “去勸勸？”她摘了口罩，眼尾細痣在晨光裏閃了閃。
    沈傑還沒說話，徐啟豪已經深吸一口氣，從褲袋裏摸出個皺巴巴的小盒子——是早餐時打包的蝦餃，用保鮮膜裹了三層。
    “我...我今早看你沒吃蝦餃，”他把盒子推到李薇雅麵前，“這個...趁熱。”
    李薇雅望著那盒蝦餃，鼻尖突然發酸。
    她抬頭時，正撞進徐啟豪亮晶晶的眼睛裏——和四年前軍訓時，他幫她撿軍訓帽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餐廳裏突然安靜下來。
    隻有餐車推過的吱呀聲，和窗外海浪拍打礁石的輕響。
    沈傑捏了捏薑雅琴的手。
    她回握得更緊，掌心的溫度透過指縫傳過來。
    他望著徐啟豪微微發抖的肩膀，突然想起林慧語說的“現在敢了”——或許有些事，早該在能說的時候說出口。
    李薇雅伸手去接蝦餃時，徐啟豪的手機“叮”地響了。
    他手忙腳亂去摸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臉色“刷”地白了。
    “趙俊帥...”他喉結滾動，“他說...他說昨晚那紅裙子姑娘，是他堂姐。”
    餐廳裏爆發出哄笑。
    張宇軒拍著桌子直不起腰，林慧語笑得直咳嗽，薑雅琴捂嘴笑出小梨渦。
    隻有李薇雅捏著蝦餃盒子，耳尖還是紅的。
    徐啟豪漲紅了臉，正要解釋，李薇雅突然開口：“蝦餃涼了。”她聲音輕得像片羽毛，“你...你陪我去熱一下？”
    徐啟豪愣了兩秒，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伸手要扶李薇雅，又想起什麽似的縮回手，耳尖紅得要滴血：“我...我幫你拿。”
    李薇雅起身時，他慌忙去扶她胳膊。
    兩人走過沈傑身邊時，徐啟豪衝他擠了擠眼睛，嘴角快咧到耳根。
    薑雅琴望著他們的背影，突然拽了拽沈傑袖子：“你說...徐胖子這次能成嗎？”
    “不知道。”沈傑望著她發亮的眼睛，“但至少，他敢說了。”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鍍了層金邊。
    薑雅琴忽然踮腳湊近他耳邊：“那沈同學，你什麽時候敢...”
    “現在就敢。”沈傑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薑雅琴，我喜歡你，從重生那天開始，到這輩子結束。”
    林慧語的噴嚏聲又響起來。
    張宇軒扔了個蝦餃過來，砸在沈傑肩上。
    徐啟豪的笑聲從餐台那邊傳來，混著李薇雅輕輕的嗔怪。
    薑雅琴望著這滿桌的熱鬧，突然想起昨夜沈傑說怕這是夢。
    她悄悄掐了掐他手背——他吃痛地挑眉，眼底是藏不住的笑。
    不是夢。
    她想，這樣的熱鬧，這樣的光，這樣的、敢把喜歡擺出來的日子，會一直一直，長長久久。
    徐啟豪端著熱好的蝦餃回來時，李薇雅正幫他理歪了的領帶。
    張宇軒舉著手機要拍照，被他吼了句“刪了！”，卻見李薇雅歪頭笑：“留著吧，以後結婚時當花絮。”
    餐廳裏又是一陣哄笑。
    沈傑望著這一幕，突然覺得，或許所有的“敢”，都是從某頓早餐開始的——從敢牽對方的手，敢說藏了好久的話，敢把心意攤開在陽光裏。
    而徐啟豪此刻望著李薇雅的眼神，像極了他看薑雅琴時的模樣。
    他想，有些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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