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酒店的霓虹燈在車後鏡裏漸成光斑時，郭元愷把車停在停車場角落，手搭在方向盤上沒急著熄火。
    副駕上薑映瑤正解羊絨圍巾，銀絲線在儀表盤藍光裏閃了閃。
    "你說讓雅雅回家住兩天。"郭元愷撓了撓後頸，古銅色手背的老年斑在夜色裏發暗，"她媽昨天視頻還說，陽台那盆雅雅養的蝴蝶蘭都快枯了——"
    "老郭。"薑映瑤忽然笑出聲，指尖戳了戳他厚實的肩，"你當雅雅是剛上大學的小丫頭？
    上回我去公司找她，看見她在沈傑辦公室煮養生茶，那架勢比在自個兒家還自在。"她把圍巾疊成方方正正的小塊，"女大不中留，你我當年不也一樣？"
    郭元愷喉結動了動，忽然伸手握住她疊圍巾的手。
    他掌心粗糙，像塊打磨過的老樹皮："那...要不咱們再要個？"
    "噗——"薑映瑤沒忍住笑出眼淚，抽回手拍他胳膊，"你當養小土狗呢？
    雅雅都二十六了，你這把年紀還想當爹？"她推開車門，晚風卷著桂香灌進來，"趕緊回家吧，明早還要去萬博軒看地。"
    郭元愷望著妻子往停車場出口走的背影，忽然搖下車窗喊："當年你懷雅雅時，吐得連醬油都聞不得——"
    "郭元愷！"薑映瑤的聲音裹著笑，在夜色裏飄得老遠。
    沈傑把車停在酒店側門時，副駕上的薑雅琴正歪著腦袋看他。
    月光從車窗斜切進來，在她眼尾勾出層細亮的光："阿傑，抱我進去好不好？"
    "又鬧。"沈傑喉結動了動，指尖蹭過她發頂。
    方才在餐廳喝了半杯紅酒，她耳尖還泛著粉，"腳崴了？"
    "嗯。"薑雅琴蜷起腿碰了碰他膝蓋，發梢掃過他手背，"方才下台階時...好像扭到了。"
    沈傑低頭看她白鞋尖——連鞋帶都係得整整齊齊。
    他憋著笑彎腰把人打橫抱起來，掌心隔著薄呢裙觸到她腰腹的軟，心跳聲突然響得離譜。
    酒店旋轉門剛轉開，前台林麗雅正低頭登記入住信息。
    餘光瞥見動靜時，筆"啪"地掉在桌上——沈總抱著薑小姐，後者正把臉埋在他頸窩，發尾掃得他喉結直動。
    "周特助？"林麗雅壓低聲音喊。
    周文翰從電梯間轉出來，手裏還攥著份文件。
    抬頭的瞬間，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滾圓——沈傑抱著薑雅琴站在前台前，薑雅琴的手正揪著沈傑西裝領口，聲音軟得能滴出水："阿傑，我頭好暈..."
    "薑小姐這是喝多了？"周文翰憋著笑，把文件往身後藏了藏。
    他昨晚跟蘇曉晴賭過，說沈總頂多三個月就要求婚，現在看來...
    "沒。"沈傑耳尖發燙，抱著人往電梯走。
    薑雅琴的重量全壓在他臂彎裏，卻偏要把下巴擱在他肩頭，呼出的熱氣掃過他耳垂，"就是...想讓你抱。"
    電梯鏡麵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
    沈傑盯著數字跳動，喉結動了動："方才姑父說要見家長..."
    "嗯。"薑雅琴蹭了蹭他下巴，指尖悄悄勾住他皮帶，"我媽昨天還問，你書房那幅《鬆泉圖》裝裱好了沒——說是要掛在新宅正廳。"
    電梯"叮"地一聲開了。
    沈傑抱著人往房間走，路過打掃的阿姨時，對方笑著擠了擠眼："小兩口真恩愛。"
    "阿傑，放我下來。"薑雅琴忽然在他頸窩悶笑，"再抱下去，明天酒店要傳緋聞了。"
    "晚了。"沈傑推開門，把人輕輕放在床上。
    暖黃壁燈亮起時，他看見她耳後那顆小痣，像滴被月光浸過的琥珀，"方才周文翰那眼神，能寫本《總裁與千金的一百種抱法》。"
    薑雅琴拽著他領帶往下拉，發間桂香散在兩人之間："那...讓他再寫個續集？"
    沈傑的呼吸亂了。
    他望著她眼底跳動的光，伸手摸向西裝內袋——那裏躺著枚絲絨盒子，邊緣被他摸得發了毛。
    "阿傑。"薑雅琴忽然按住他手背，"先幫我脫鞋好不好？"
    她的白鞋尖輕輕碰了碰他小腿。
    沈傑蹲下來，指尖觸到她腳踝時，忽然想起前世暴雨夜——他蹲在出租屋地上給她貼膏藥，那時她也是這樣，把腳往他手心裏送，說"阿傑，輕點"。
    "在想什麽？"薑雅琴歪頭看他。
    "在想..."沈傑喉結動了動，把戒指盒往口袋裏按了按，"明天跟郭叔簽合同，要讓技術部把用戶畫像再細化。"
    "騙人。"薑雅琴忽然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下，"你耳朵紅得像煮熟的蝦。"
    夜色漫過窗沿時，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震。
    沈傑摸過來看，是周文翰的消息：【沈總，醒酒湯放門口了，蘇主管說明早要查您房間的茶杯——說您昨晚喝多了肯定沒洗。】
    他剛要回"知道了"，薑雅琴已經搶過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劃拉：【周特助，明天晨會你要是敢提茶杯，這個月績效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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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雅！"沈傑去搶手機，卻被她笑著滾進被窩裏。
    暖黃燈光透過紗簾照進來，把她的笑影投在牆上，像朵搖晃的玉蘭花。
    次日清晨，沈傑敲開隔壁會議室門時，周文翰正端著保溫杯跟蘇曉晴咬耳朵。
    見他進來，兩人同時閉嘴，蘇曉晴的目光在他領口掃了掃——那裏有個淺淡的口紅印。
    "沈總早。"周文翰清了清嗓子，把筆記本推過去，"郭氏的合作細則已經傳到您郵箱，技術部說十點前能出終版。"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昨晚那醒酒湯...薑小姐喝了沒？"
    "周特助。"沈傑抽出椅子坐下，指節敲了敲桌麵，"你最近很關心我的私生活？"
    "哪能啊。"周文翰賠著笑，眼角卻瞥見蘇曉晴在桌下比了個"錢"的手勢——得，昨晚那賭約他輸定了。
    "對了。"蘇曉晴忽然開口，"前台說您房間今早打掃得特別幹淨，連地毯縫裏的碎發都撿了——"
    "蘇主管。"沈傑拿起馬克筆在白板上畫重點，"這個月的市場調研報告，你準備什麽時候交？"
    蘇曉晴吐了吐舌頭，翻開筆記本。
    周文翰憋著笑低頭記會議紀要，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小坑——他看見沈傑左手悄悄摸了摸西裝內袋，那裏鼓著塊不大不小的硬物。
    中午散會時，沈傑推開門就看見薑雅琴坐在飄窗上。
    她抱著個靠墊，發梢沾著剛洗過的濕意，正望著樓下的梧桐樹發呆。
    陽光透過紗簾落在她身上，把白毛衣照得發亮。
    "在想什麽？"沈傑走過去，指尖碰了碰她冰涼的手背。
    薑雅琴轉過臉，眼尾還沾著水珠："方才我媽視頻，說新宅的衣帽間缺麵穿衣鏡..."她拽了拽他袖子，"阿傑，幫我看看...這件毛衣是不是有點緊？"
    沈傑望著她仰起的臉，喉結動了動。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著，把陽光剪碎了撒在兩人腳邊。
    他伸手碰了碰她後頸的發，那裏還帶著洗發水的甜香——像極了前世她在他懷裏哭時，發間沾著的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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