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機場的玻璃穹頂下，晨光透過雲層在地麵投下斑駁光斑。
    沈傑看了眼腕表，七點五十八分，比約定時間早了兩分鍾。
    他站在國際到達口的立柱旁，西裝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是薑雅琴發來的消息："看到萬先生的航班落地了，我在星冰樂櫃台等。"
    "沈總！"
    熟悉的渾厚嗓音從身後傳來。
    沈傑轉身，正見萬博軒推著銀色行李箱大步走來，深灰襯衫袖口挽到小臂，腕間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泛著溫潤光澤。
    他身後跟著兩個小不點兒——十二歲的萬子翔扒著行李箱拉杆，八歲的萬子瑤抱著粉色兔子玩偶，發梢還沾著飛機上的靜電，翹成小毛團。
    "萬叔早。"沈傑伸手接過行李箱，目光掃過萬博軒眼底的血絲，"昨晚沒睡好？"
    "哪能啊。"萬博軒拍他後背的手勁大得像拍鋼板，"一想到魔都那塊地，我在飛機上都恨不得站起來蹦躂。
    子翔、子瑤，叫人。"
    "沈哥哥好！"萬子翔先喊，圓溜溜的眼睛突然亮起來，順著沈傑肩膀望過去，"薑姐姐！
    薑姐姐在那兒！"
    萬子瑤的兔子玩偶"啪嗒"掉在地上。
    她蹬著小白鞋衝出去，發辮上的蝴蝶結在腦後一跳一跳，直撲向不遠處穿米色針織衫的薑雅琴。
    薑雅琴剛彎下腰，就被兩個孩子前後抱住——萬子翔扒她腰，萬子瑤摟她脖子，奶聲奶氣的"薑姐姐"疊成小喇叭。
    "慢點兒慢點兒。"薑雅琴被撞得踉蹌兩步，卻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從帆布包裏摸出兩顆草莓軟糖，"先吃糖還是先去吃肯德基？
    子瑤昨天在電話裏說想吃兒童套餐的玩具熊。"
    "肯德基！"兩個小不點兒異口同聲，萬子翔拽著薑雅琴的衣角，萬子瑤捧住她的手往嘴裏塞軟糖，"薑姐姐的糖比媽媽買的甜！"
    "我帶孩子們去。"薑雅琴抬頭衝沈傑眨眨眼，發梢掃過萬子瑤的額頭，"正好我也想吃薯條。"
    沈傑看著她被兩個孩子架著往餐飲區走，米白裙擺掃過機場的大理石地麵，像片被風推著走的雲。
    直到那抹淺色消失在"肯德基"的紅色招牌後，他才轉向萬博軒："去貴賓室？
    我讓周文翰備了碧螺春。"
    貴賓室的皮沙發還帶著陽光的溫度。
    萬博軒剛坐下就從公文包裏抽出一遝文件，紙頁嘩啦作響："沈小子，你猜我上周三在魔都拍地現場，碰到誰了？"
    他指節敲著文件上的"滬浦18號地塊"紅章，眼裏燒著簇簇火苗："郭元愷！
    郭家那混世魔王親自來壓陣！
    我還以為這地要黃——結果那小子喝著香檳跟我說，"萬叔這把我不跟，算我給沈傑的人情"。"
    沈傑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郭元愷是他去年在深城企業家論壇上認識的，那家夥喝多了非說要跟他拜把子，後來在快達拓展長三角市場時，確實幫著打過幾個招呼。
    "所以你猜怎麽著？"萬博軒越說越激動，領帶都扯開了兩顆扣子，"起拍價八個億，我舉到十點三億，錘子一落，全場都傻了！"他突然探身，掌心壓在文件上推過去，"我萬隆要分你10股份，就為這層人情——更為你沈傑看項目的眼光。"
    沈傑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放下茶杯，瓷底與木桌相碰發出輕響："萬叔，這太......"
    "別跟我來虛的。"萬博軒打斷他，指節叩得文件沙沙響，"要不是你年初跟我說"商業地產得往綜合體內卷"，我能想到在滬浦那塊地蓋商超+公寓+影院？
    郭元愷那小子昨天還發消息，說他爸看了規劃圖，直拍大腿說"萬博軒這老狐狸開竅了"。"
    沈傑低頭翻文件，指尖劃過地塊平麵圖的紅線。
    他想起前世萬隆在滬浦的項目因定位模糊爛尾，此刻卻在自己的隻言片語下重獲生機。
    喉結動了動，他抬頭時眼裏帶了笑："要真蓋，得把影院放頂樓，落地窗看黃浦江。
    餐飲區得留明檔廚房，讓路過的人聞著香味就挪不動腿。"
    "好！"萬博軒拍案而起，震得茶杯晃出半圈水痕，"就按你說的改！
    等明年剪彩，我讓你站中間——比我這老板還中間！"
    貴賓室的掛鍾指向八點四十。
    沈傑望著窗外逐漸聚集的人群，掏出手機看了眼消息——周文翰說許澤愷他們已經到值機櫃台了。
    "萬叔，我送你們去登機？"他起身整理袖扣，"子翔子瑤該想你了。"
    出貴賓室時正撞見薑雅琴蹲在走廊邊。
    萬子瑤趴在她膝頭打哈欠，萬子翔啃著最後一根薯條，嘴角沾著番茄醬。
    薑雅琴抬頭，發絲間落著萬子瑤的兔子玩偶耳朵，見他過來，悄悄指了指自己腳邊——兩個孩子的小皮鞋整整齊齊擺在她腳旁，是她剛才蹲下來給他們擦的。
    "要走了呀？"萬子翔拽住萬博軒的褲腿，"我還想跟薑姐姐玩海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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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帶你們去迪士尼。"薑雅琴捏了捏他的臉，把兔子玩偶塞進萬子瑤懷裏，"拉好爸爸的手，下飛機讓阿姨煮熱粥。"
    目送萬博軒一家過安檢，薑雅琴低頭拍了拍裙擺的薯片渣："許澤愷他們在c18櫃台，剛才程逸宋發消息說......"
    "噓。"沈傑牽起她的手往值機區走，掌心還留著她擦孩子皮鞋時沾的奶香味，"等會兒有驚喜。"
    c18櫃台前，許澤愷舉著機票的手在發抖。
    他深褐色的圓框眼鏡滑到鼻尖，盯著"深城三亞"的航班信息，喉結動了又動："沈總......這是？"
    "上個月你連續熬了七天改配送係統算法。"沈傑掃過周圍圍過來的程逸宋、吳剛毅，還有紅著眼圈的蘇曉晴，"孫毅斌說你跟蘇曉晴提了八次想去三亞看海，都因為項目擱淺。"
    許澤愷的眼鏡片突然蒙了層霧氣。
    他轉頭看向蘇曉晴，小姑娘的馬尾辮上還沾著剛才整理資料時的碎紙屑，此刻正捂著嘴，眼睛亮得像星子。
    "親一個！
    親一個！"程逸宋率先起哄，吳剛毅拍著許澤愷的背直晃，"咱們沈總都給你們放五天假了，怕什麽！"
    蘇曉晴的臉漲得通紅，轉身要跑，卻被許澤愷一把摟住腰。
    他低頭時眼鏡歪了，吻得又急又輕，像片落在海麵的雪。
    周圍爆發出歡呼，孫毅斌舉著手機錄像，鏡頭直往兩人臉上湊。
    "走了走了。"薑雅琴拽了拽沈傑的袖子，眼底閃著躍躍欲試的光，"我還沒看過......"
    "想看？"沈傑低笑，拉著她往登機口走，"等去了三亞，天天看。"
    薑雅琴的耳尖泛起粉色。
    她望著前方手忙腳亂整理頭發的許澤愷和蘇曉晴，又偏頭看沈傑——他西裝口袋裏露出半張紙，是某海濱別墅的預訂確認單，"椰林"兩個字被折了角，露出半截。
    "沈總！"程逸宋追上來，手裏舉著登機牌直晃，"三亞的海真的能看見星星嗎？"
    沈傑望著窗外漸次起飛的客機，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他西裝內側的"薑"字上。
    那針腳歪歪扭扭的刺繡被曬得暖融融的，像塊貼在心髒上的糖。
    "能。"他說，"不僅能看見星星，還能看見......"
    廣播裏響起登機提示。
    薑雅琴拽了拽他的袖子，目光落在他口袋裏露出的別墅訂單上，嘴角揚起小弧度。
    有些驚喜，還是留到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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