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11淩晨五點，沈傑盯著電腦屏幕上跳動的銷售曲線，指節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陳景明的語音消息剛彈出來時，他正把最後一批預售訂單導入係統——"沈哥，倉庫那邊說紙尿褲庫存隻剩三千件了，寶媽群裏已經有人在問補貨時間。"
    手機突然震動，是白雅鴿發來的消息"陳教授讓你九點到綜合樓302，說有重要的事。"他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想起上周幫陳岩峰教授整理過電商發展報告，許是教授要看最新數據。
    九點整，沈傑抱著筆記本站在綜合樓302門口，手剛搭上門把就聽見裏麵傳來壓抑的抽噎。
    門虛掩著，他瞥見周婉柔蜷在靠窗的藤椅上，睫毛上掛著淚珠，林佳悅正用紙巾擦她泛紅的眼尾；另一個女生——好像是周婉柔的室友孔琳萱——正把保溫杯往她手裏塞"喝口蜂蜜水，你從昨晚哭到現在，嗓子都啞了。"
    "分都分了，哭什麽？"周婉柔突然把杯子往桌上一墩，玻璃和木桌撞出脆響，"我早該信張雅雯的話，陸文軒那輛二手思域，根本不是他爸買的。"她抓起手機劃拉兩下，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白，"上個月他說去杭州見客戶，結果定位在酒店；上上周說給我挑項鏈，轉賬記錄是轉給安琪的——"
    "婉柔姐，沈傑來了。"林佳悅眼尖，率先看到門口的人。
    周婉柔猛地抬頭，睫毛上的淚珠子顫了顫"你笑什麽？"
    沈傑這才發現自己嘴角還掛著笑——許是想起剛才在樓下，宿管阿姨舉著喇叭喊"雙11快遞堆成山"時的熱鬧。
    他收了笑意，把筆記本擱在陳教授的紅木辦公桌上"學姐這是被誰氣著了？"
    "被眼瞎氣的。"周婉柔抽了張紙巾擤鼻子，聲音甕甕的，"談了半年戀愛，才發現男朋友是個空心蘿卜。"她突然盯著沈傑胸前的校徽，"你笑我？
    上學期你追伍芷清的時候，不也把飯卡塞人家抽屜裏？"
    沈傑被懟得一怔，想起前世自己確實幹過這種傻事。
    他摸了摸後頸"那我得感謝學姐提醒，現在可學聰明了。"
    "學聰明？"孔琳萱突然嗤笑一聲，"男人要真能學聰明，陸文軒就不會現在堵在樓下了。"
    話音未落，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門"砰"地被推開，陸文軒喘著粗氣衝進來，額角沾著汗，白襯衫第二顆紐扣崩了線。
    他直奔周婉柔，手指幾乎戳到她鼻尖"安琪是我表妹！
    上次在酒店是她過敏送急診，轉賬是給她買抗過敏藥！"
    周婉柔往後縮了縮，藤椅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表妹？
    那你手機裏"寶貝早點睡"的備注怎麽解釋？
    上周末你說在圖書館，我查了門禁記錄——"
    "我去醫院陪她了！"陸文軒的喉結上下滾動，眼眶紅得像要滴血，"她爸媽在國外，我是她在國內唯一的親人！"
    "唯一的親人？"周婉柔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顫，"那你親媽生病住院時，怎麽沒見你請過一天假？"她抓起桌上的文件夾砸過去，"陸文軒，你以為我查不出你爸是公交司機？
    你所謂的"家裏做建材生意"，不過是你舅舅的小作坊！"
    沈傑後退半步，後背抵上陳教授的書架。
    他看見陸文軒的手在發抖，指節泛白，喉間發出壓抑的嗚咽"我是怕你嫌我窮婉柔，我真的在努力，下個月就能拿到獎學金——"
    "夠了！"周婉柔猛地站起來，椅子"哐當"翻倒，"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她盯著陸文軒顫抖的睫毛，"是你每次說謊時，眼睛都要往右飄。"她抓起自己的帆布包甩在地上，化妝品、課本、還有半盒沒拆的潤喉糖滾了一地，"從今天起，你往右飄的每一眼，都和我沒關係了。"
    陸文軒突然撲過來，手臂像鐵鉗似的掐住周婉柔的手腕。
    沈傑聽見她倒抽冷氣的聲音，腦子"嗡"地炸開。
    他衝上去用膝蓋頂陸文軒的後腰，趁對方吃痛鬆手的瞬間，把周婉柔拉到自己身後。
    林佳悅哭著去扶翻倒的椅子，孔琳萱則抄起桌上的鎮紙，指節捏得發白。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周婉柔了？"陸文軒捂著腰後退兩步，眼底布滿血絲，"從開學你幫她搬行李開始，就沒安好心！"
    "陸文軒，你瘋了？"周婉柔的手腕上已經泛起紅痕，她扯了扯沈傑的衣角，聲音突然拔高，"我就是嫌你窮怎麽了？
    你這種連戀愛都要算計的男人，白送我都不要！"
    辦公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沈傑聽見窗外傳來快遞車的鳴笛聲，樓下隱約有"雙11大促"的廣播聲。
    就在這時，門把手轉動的聲響格外清晰——
    白雅鴿抱著一摞文件站在門口，身後是陳岩峰教授。
    教授的老花鏡滑到鼻尖，正錯愕地看著滿地狼藉；白雅鴿的目光掃過周婉柔發紅的手腕，又落在沈傑緊繃的後背上，嘴角動了動，終究沒說話。
    "陳教授"沈傑剛開口，就被教授的咳嗽打斷。
    老人扶了扶眼鏡，視線落在陸文軒身上"這位同學，我辦公室的監控可都錄著呢。"
    陸文軒猛地轉頭看向牆角的攝像頭，臉色瞬間煞白。
    他踉蹌兩步，撞翻了林佳悅剛扶好的椅子，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周婉柔蹲下來撿潤喉糖，指尖碰到一顆草莓味的，突然低聲說"沈傑，能幫我把包撿起來嗎？"她的帆布包拉鏈開著，露出半本《電商運營案例集》——和沈傑筆記本裏夾著的那本，是同一個出版社的。
    沈傑彎腰時，瞥見陳教授辦公桌上的抽屜虛掩著，裏麵露出半截藍色文件夾，封皮上"陳啟賢教授"的字跡有些模糊。
    他剛要細看，白雅鴿已經走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教授說先整理今天的雙11數據。"
    窗外的陽光穿過玻璃，在那半截文件夾上投下一道陰影。
    沈傑突然想起昨晚陳景明說的話"倉庫後麵的舊樓，最近總有人半夜開燈。"他伸手合上陳教授的抽屜，金屬扣"哢嗒"一聲，像某種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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