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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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蘇然書記為了和林倩冠冕堂皇的見麵去學校調研的時候,縣委副書記兼教工委書記鄭秩親自指示處理一起教育係統醜聞——臨時工顧欣豔狀告校長以權謀私,以編製為餌騙她發生不正當關係。
    顧欣豔作為一名教師隊伍中的臨時工,一直都期待能夠有個正式的編製,端上鐵飯碗。為了這個目標,她委身於縣長家的公子,明知道江河不會娶她,還願意做他的女朋友。每次江河攬過她肩膀時,她都在數著牆上掛鍾的秒針——轉正文件上的公章,是她默認這一切的唯一標尺。她扮演著溫順體貼的女友,聽他吹噓父親的權力,陪他應付那些無聊的酒局,把自己蜷成符合他審美的模樣,像一隻精心梳理羽毛的雀鳥,等待著許諾中的金絲籠。顧欣豔付出了青春年華,卻什麽都沒得到,反倒是被江河介紹給了自己學校的校長。但她知道告江河根本就沒有好結果,不說其他,就他們兩個一個未嫁一個未娶,談戀愛發生點什麽事也是正常。
    自從那晚江河把顧欣豔帶到校長楊偉房間,楊校長就許諾給她解決教師編製。從那以後,顧欣豔是隨叫隨到,校長室就成了她經常光顧的地方。
    第一次走進校長室時,白襯衫領口帶著褶皺。陽光透過老式木格窗,在她攥緊的教師資格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她此刻懸而未決的未來——那張印著“臨聘”字樣的合同,輕飄飄卻又沉甸甸地壓在抽屜最底層。
    “小顧,江河誇你能幹,我看你還沒有施展身手,以後要多交流交流,編製肯定是會有的,但沒那麽容易,多少人都擠破腦袋想要拿到,你總得幹出些實績才行,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楊校長那雙色眯眯的眼睛盯著顧欣豔。
    顧欣豔知道正式編製都是懸在頭頂的金蘋果,而她這隻“野路子”的麻雀,得學會用不同的方式振翅,就說:“反正我都聽您的,編製就靠您了。”
    楊校長說:“放心吧,你這麽能幹,付出總會有回報,編製遲早都會給你的,再說,我也是很喜歡關照年輕人。”
    顧欣豔聽他這麽說,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個結果,就笑吟吟的說:“別說遲早會有,您就是怎麽才能早點解決。”
    楊校長的目光像手術刀一樣,仿佛剖開她的偽裝:“早點也不是沒可能,但難度很大,我也得去找人。”稍微停頓了幾秒鍾:“中午你過來一下,最近我這背疼的厲害,幫我按按。”
    顧欣豔知道楊校長說讓她中午過來什麽意思,有點不屑地撅撅嘴說:“想就直說,真虛偽。”
    就見楊校長笑眯眯的臉龐露出一排熏得發光的牙齒:“文化人,不要那麽粗俗嘛。”
    顧欣豔想起那天晚上楊校長的樣子,真讓人惡心:“滿嘴仁義道德,到頭來還不是一樣,那我先出去了。”
    看著顧欣豔扭著屁股離開,楊校長巴不得時間快點馬上就到中午,拉開抽屜看了看,欣慰的笑了。
    中午,顧欣豔看看四周沒人,就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到了校長室,門沒關,輕輕一推,閃進去,就把門從裏麵關上。看到楊校長正笑嗬嗬地盯著她,紅木辦公桌上放著一份《年級組長聘任書》。
    “小顧很準時嘛”楊校長右手指扣了扣桌麵,示意顧欣豔看。
    顧欣豔想要的是編製,不是組長,就說:“不是給我弄編製嗎?怎麽弄了個這?”
    楊校長左手把煙頭從嘴邊夾住,往煙灰缸裏狠狠地摁去,露出一排黃牙:“編製的事,那慢慢來,你總要做出些實績才行。”
    顧欣豔懂那“實績”的含義。反正已經沒有了自己最後一層體麵,跟江河還調調情,跟眼前這個老男人是提不起一點興趣,還有什麽好裝的,各取所需罷了。
    在校長室狹窄的沙發上,顧欣豔咬著嘴唇,隔三差五就被楊校長叫過去現場交流教學。辦公桌下交纏的腿,窗簾縫隙透進的月光,還有那些夾雜在“這個知識點要抓牢”裏的曖昧,都成了她兌換編製的籌碼。
    付出也算有了回報,一個臨時工成了年級組長,可這個組長還沒高興多久,驗孕棒上的兩道紅杠來得像場荒誕劇,打破了她的喜悅。
    顧欣豔拿著結果去找楊偉校長時,他頭也沒抬:“打掉吧,你是聰明人,知道什麽該要什麽不該要。”他從抽屜裏拿出一遝錢,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推過來,“下學期就讓你帶畢業班,先呆在年段長的位置,爭取早點給你解決編製。”
    手術室的燈亮得刺眼,麻醉劑推入靜脈時,顧欣豔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空曠的房間裏回響。她還想給楊偉發個信息,能不能把孩子留下,可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忽然覺得屏幕上的字都在嘲笑她——用子宮換來的結果,比臨聘合同更像一張畫在沙上的餅。
    還沒等到解決編製問題,一紙調令楊校長調到另外一所學校當了書記,消息傳來時,顧欣豔正在給學生講《孔雀東南飛》,“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她念到這句時,喉嚨突然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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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校長是個鐵麵無私的轉業軍人,上任第一周就宣布撤銷所有非在編人員的行政職務。當教導主任通知顧欣豔“不再擔任年段長”時,她失去了理智衝進校長室:“我的編製呢?楊校長答應我的!”
    “楊校長?”新校長放下茶杯,眼神裏滿是了然的冷漠,“誰答應的找誰去。”
    顧欣豔跌坐在椅子上。那些深夜的“教學討論”,那些塞在信封裏的“營養費”,那些酒後失言的“保證”,都像指間的沙,風一吹就散了。她瘋了一樣打楊偉的電話,關機;去他原來的辦公室,早已人去樓空。
    顧欣豔站在縣委大院門口,白襯衫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她攥著那份皺巴巴的舉報信,上麵寫著楊偉以權謀私、生活作風問題,還有她們交往的細節。門衛要攔她,她卻像突然被注滿了力氣,推開人就往裏衝,聲音嘶啞地喊著:“我要找教工委書記!我要告狀!”
    正巧,鄭秩的車子從外麵駛進來,按下車窗玻璃皺著眉頭問了一句“怎麽回事?”
    顧欣豔看到車裏的鄭秩書記,衝過去把信塞到他手裏,眼淚終於決堤:“書記,您看看吧……我不是自願的,我就是想當個正式老師……”
    鄭秩接過信,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又掃過信紙上斑斑點點的淚痕。他沒說話,隻是對秘書說:“帶這位老師去信訪室,把情況記錄清楚。”他看了顧欣豔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像是同情,又像是見過太多類似故事的疲憊。
    夕陽把顧欣豔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縣委大院鋥亮的大理石地麵上。她不知道這封信能掀起多大的浪,也不知道那個承諾過的編製還能不能兌現。隻是此刻,當她終於喊出那句“我不是自願的”時,才發現自己像隻被絲線纏繞的繭蛹,在追逐光亮的過程中,早已把自己困在了用欲望和妥協編織的牢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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