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是我該感謝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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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桶底傾斜,舀起最後半勺奶茶倒入竹筒之中,第四杯奶茶堪堪做完,桑興嘉頓時一喜。
“好了,正好四杯,柴夫子家一人一杯剛剛好。”
他將最後一杯奶茶的蓋子蓋好,平穩地放在一旁的石頭上,這才準備動手清洗用具。
“爹,等會兒我回去送東西,你在這裏等我。”
桑興嘉一邊洗一邊叮囑:“我回去就找個理由再出來,趁著等會兒孩童們放學咱們過去。”
見他如此高興,桑永景有些於心不忍。
嘴巴微動想把事情真相全盤托出,告訴他這件事桑榆早已知曉,但話到嘴邊轉了一圈,最終隻剩下一聲長歎。
“唉——”
桑興嘉還以為自家爹是覺得他做偷盜、撒謊的事稱不上君子所為,連忙解釋。
“爹,你別歎氣呀,我保證就這一回。以後小妹要是再提起這事我肯定推辭掉,保證不再做這種事。”
洗淨木桶與其他容器後,桑興嘉挑著東西回家。
怕桑榆細問自己答不上來,撂下一句“我和爹去砍柴”不等她說話就落荒而逃。
父子倆捧著奶茶過河,在桑興嘉常待的石頭上坐了許久,估摸著孩子們應該都放學回家後,才往柴家趕去。
桑永景之前送孩子上學時來過柴家一趟,認得柴家的門。
兩人來到柴家門外時,大門虛掩著沒有完全合上,想來是孩子們已經都離開了。
“柴夫子,柴夫子在家嗎?”
桑永景敲門高呼,很快便有輕快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虛掩的門被拉開,探出個小腦袋來。
“你?你是桑家伯父,快請進。”雀兒覺得來人麵熟,細細思索一番後,終於把人名跟臉給對應上。
桑永景記性比她好,隻見過一次還能叫上名字,卻是沒有直接進門,反而問:“你是叫雀兒是吧,你爹在家嗎?”
柴夫子家裏除他以外皆是女子,他若是不在家,便不好進去。
“在呢,忙著栽竹子呢,您先請進。”雀兒將大門敞開,迎他進來。
桑永景心中有底,這才邁步進門,落後兩步的桑興嘉連忙跟
上。
他剛剛站在屋簷下的陰影中,雀兒沒太看清麵容。如今往前走了幾步,臉和手中捧著的奶茶同時暴露出來,她頓時認出他來。
“是你!”
已經往前走了幾步的桑永景聞聲回頭,有些奇怪地看向桑興嘉,嘉兒和柴夫子的女兒認識?
“是我,之前不知小娘子身份,多有冒犯,還望見諒。”桑興嘉早就認出她,隻是沒想到她竟是柴夫子的女兒。
“哪有什麽冒犯,是我該感謝你才是。”雀兒回了一句。
她這話絕不是敷衍之詞,對於桑家人是真的感激。
不論是桑興嘉送的奶茶還是他們送家中女孩過來讀書,對她都是一種極大的幫助。
原本柴元瑋是不許她和妹妹念書的,雖是識字,但經史子集無人教導確實看不懂的。
這時候的書籍可不像後世,有什麽標點符號。
稍微講究點的人家,會在抄錄古籍時,以自己的理解留下空白間隔斷句。更多的卻是連成一體,整頁看不見半個斷句。
如何理解句子的意思、用的何處典故,全都看個人理解,沒有老師教導就跟看天書無異。
這也是為什麽幾乎所有能考上科舉的學子,大多都有一位恩師的緣故,再怎麽天才,也很難自學成材。
也是桑榆非要桑興嘉去拜師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此時的書籍亦是一種財富。每個大戶家中都設有藏書閣,裏麵儲藏著天下名家的典籍,常人無處尋覓。
柴家書房之中皆是典籍,但雀兒和靈兒幾乎不會去書房看書,實在是看不明白。
好在這種困境在小昭的到來後稍稍緩解,別看小昭不會說話,但她極為聰明。
學什麽一點就通,看過的書籍翻上兩三遍便能通篇背下並明白其中義理,比柴元瑋以前在京城收下的弟子天賦還要更加出眾。
雀兒經常能夠看見自己爹獨坐在書房唉聲歎氣,感慨為何她是個女兒身。
有著優秀的小昭在前,柴元瑋那曾經固收的對於女子不該讀書的偏見漸漸消弭,最近更是讓她們姐妹倆跟著小昭一同學習。
要說年紀稍小些的靈兒對於這件事可能還不太懂有什麽意義,但雀兒卻是心裏門清,此事有利無害。
她如今已經十二歲,再過上一兩年怕是家裏就要準備開始給她議親,無非兩種選擇。
其一,嫁到與她們家類似的家庭裏去,相夫教子安穩度日。
其二,嫁到下村那邊的普通人家,耕作辛苦操勞一生。
前者看似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問題在於,與她們家類似的家庭,看重女子的德行,大堆的規矩禮教。
嫁進去看似能過上相對舒服的生活,付出的卻是自由與自我。
何況她們家還沒什麽錢,嫁妝怕是添置不了多少,難免被婆家看輕,從而更加看不順眼。
不過那是從前了,如今父親願意讓她去讀那些經史子集、給她講解其中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若是能學到父親一二分的真本事,以後不說能有多大作為,總能為自己多謀一份出路,而不是麻木地接受去做任人挑選的物件。
雀兒在前麵帶路,桑永景稍稍落後幾步來到桑興嘉的身旁,低聲問:“你是怎麽認識的人家小娘子?”
桑興嘉簡單將上次送奶茶給對方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桑永景恍然大悟。
“對哦,你要不說我都沒想起來,你沒有老師,之前的幾杯奶茶合著誤打誤撞送給柴夫子一家了。”
他還真沒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主要前後的時間間隔差的有點遠。
“爹,這些事咱們還是以後再慢慢聊吧,你有想好要怎麽跟柴夫子說事嗎?”
桑興嘉現在既緊張又害怕,生怕柴夫子一聽他的話就要攆人走,還想著讓桑永景幫幫忙出出主意。
“我?我說什麽事?”桑永景滿臉懵,他不就是起個擺設作用嗎?怎麽還要他來說。
桑興嘉看了看他,張口欲言又止,最終化成一聲長歎:“……唉,算了。”他從一開始就不該對自家爹抱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