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任務完成得很利落。她的匕首已經能精準找到每個人頸動脈最脆弱的位置，就像陳伯教她認穴位時說的"一擊斃命之處"。最後一個水手倒下時，她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沒有抖。
    返程時，巷子深處傳來微弱的呻吟。
    薑葉本要繞道，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哎喲喂"——
    ——————
    "小姑娘別碰傷口啊，這箭上有毒的咧！"
    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撥開蘆葦叢，看見那個在小雞島整天樂嗬嗬的神醫，正笨手笨腳地給一個重傷的暗影刺客拔箭。
    神醫的鬥笠歪戴著，腰間葫蘆隨著動作一晃一晃，上麵"懸壺濟世"四個字被磨得發亮。
    薑葉下意識後退半步，靴跟踩斷的枯枝卻暴露了行蹤。
    "誰？"
    神醫警覺回頭，卻在看清她滿身血跡時愣住
    "姑娘你受傷了？"
    ——————
    神醫的目光太幹淨，照得她滿手血腥無所遁形。薑葉突然想起伍六七失憶時，他隔著屏幕也是這樣澄澈的眼神看著人。
    "我..…."
    她嗓子啞得不成樣子
    "路過。"
    神醫卻已經蹣跚著走過來，不由分說抓住她手腕把脈
    "殺氣這麽重，肝火旺啊！”
    說著從葫蘆裏倒出兩粒藥丸
    "清心丹，送你啦！"
    ——————
    薑葉盯著掌心的藥丸。雪白的藥丸襯得她指甲縫裏的血垢越發刺目。恍惚間又看見阿樹死前塞給她的腰牌，青銅色映著雪地上的鮮紅。
    "神醫…..."
    她突然開口
    "如果.…..如果一個人殺了很多人...…還能..…."
    "哎呀，老夫昨天還治好個江洋大盜呢！"
    老神醫拍拍葫蘆
    "在我這兒隻有傷患，沒有好人壞人。"
    ——————
    雨突然大了。薑葉站在巷口，看著神醫的背影消失在雨幕裏，腰間葫蘆一晃一晃，像盞不會熄滅的燈。
    那晚她破天荒沒有接新任務。
    在暗影部最潮濕的角落裏，她翻出阿樹留下的匕首，雨水混著淚水在青石板上蜿蜒。
    薑葉發瘋似的搓洗手上的血垢，直到皮膚泛白破皮。
    遠處傳來打更聲，她這才發現自己在糧商家柴房裏——縮在灶台後的姿勢，和當年初見阿樹時一模一樣。
    "我到底..….在幹什麽啊.….."
    灶膛裏還有餘溫。
    薑葉把青銅腰牌扔進去的瞬間，火苗"轟"地竄起來，照亮了牆上斑駁的血跡。恍惚間她看見阿樹蹲在對麵，虎牙上沾著血
    "傻子，現在才想通？"
    "我真是.…..蠢透了.….."
    薑葉想起了動漫裏的伍六七，還有身邊的阿樹，甚至是現在的自己……原來，他們也曾經這麽痛苦跟迷茫過。
    ——————
    玄武曆三七九年霜月，薑葉的刺客腰牌生了層薄鏽。
    "編號3670，你的排名可以晉升了。"
    傳令官敲著她的小木屋門，
    "這次是前兩千..…."
    "不去。"
    薑葉叼著麥稈，正給窗台上的仙人掌澆水
    "我暈血。"
    傳令官盯著她晾在院子裏還在滴血的刺客製服，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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