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七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林言秋的場景。
    那是在小雞島的沙灘上，她像個落湯雞一樣從海裏爬出來，那會她跟自己還有點意識，第一句話是
    "終於，不用再死了……"
    當時的他隻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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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暗影部走回去的路上，伍六七總會想起那些差點失去她的瞬間：
    在茶館裏，她替江主任擋下飛來的碎瓷片，頸側被劃出三寸長的傷口；
    在碼頭邊，她死死拽著落水的孩子，自己卻差點被浪卷走；
    在半空中，她明明自己怕的要死，被風吹走後還故作鎮定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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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現在，伍六七獨自一人走到河邊，想坐船回小雞島。有人緩緩走到他身後，他以為是同行的，沒有理會。
    "大保的房租你交了嗎？"
    伍六七一怔，回過頭記憶突然重疊。
    他想起她第一次幫他記賬時，也是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那時雞大保氣得跳腳：
    "你們兩個！一個不交租一個亂記賬！"
    ——林言秋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
    "我問過了，它說我回去的契機在未來。"她頓了頓，"因為……"
    話沒說完，就被伍六七緊緊抱住，比那次她在半空中墜落時還要用力。
    "……你勒著我了，伍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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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秋，是你先回來的。"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認真，"我讓你選擇過的。"
    林言秋永遠不知道，她握著青銅鈴鐺站在斷橋邊緣時，伍六七隻要再往前一點就可以阻止她，偏偏看著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後來，林言秋才告訴伍六七——
    她回家的路，從來不在過去，而是她選擇的未來。換言之，她這次死了就能回去了。但在她的時空裏，弟弟妹妹因為她的誤穿而得到了補償，忘記了她也過得很好。
    而現在——她選擇了自己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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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碼頭的風裹挾著海鹽的氣息，林言秋跟在伍六七身後踏上熟悉的木板路。遠遠地，她就看見雞大保叼著雪茄，小飛蹲在他肩膀上，一人一雞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喲，舍得回來啦？”
    大保推了推墨鏡，語氣一如既往地欠揍
    “我還以為你們兩個私奔了呢。”
    林言秋剛想反駁，小飛已經撲棱著翅膀衝過來，一頭紮進她懷裏。她笑著抱住它，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
    “想我啦？”
    大保走近，上下打量她幾眼，突然“嘖”了一聲
    “小林，變得輕鬆了哦。”
    林言秋一愣
    “大保，我一直都很輕鬆的呀。”
    說著，她還故意把小飛舉高轉了一圈，惹得它“咕咕”直叫。大保一臉嫌棄地擺手
    “輕鬆個鬼啊！你從來到小雞島開始就心事重重到剛剛，我跟陳伯、江主任都以為你不喜歡這裏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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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秋的手頓住了。
    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明明她也會跟小飛和大保傻樂；明明她也跟島上的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明明她也跟著可樂一起惡作劇……可那些細微的走神、偶爾的沉默、對著海麵發呆愣神的樣子，早就被他們看在眼裏。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伍六七，卻發現他正盯著遠處的海麵，嘴角卻微微上揚。
    陳伯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走過來，笑眯眯地說
    “丫頭，回來就好。”
    江主任雙手叉腰，一如既往地嚴厲，可眼底卻帶著溫和
    "下次再一聲不響地跑出去，我就罰你們掃一個月大街！"
    林言秋突然笑了，眼眶卻有點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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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早就被看穿了。
    原來，她自以為的偽裝，在他們眼裏，不過是笨拙的逞強。
    伍六七這時才收回目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懶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走了，回家。”
    ——不是“回去”，而是“回家”。
    大保立刻跳腳："喂！房租還沒交呢！"
    伍六七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裏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塞過去："夠了吧？"
    大保數了數，勉強滿意地哼了一聲
    "算你識相。"
    小飛從林言秋懷裏掙脫出來，撲棱著翅膀飛到大保肩上，衝她"咕咕"叫了兩聲，像是在說——
    歡迎回來。
    林言秋低頭笑了笑，忽然覺得心裏某個沉重的角落，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原來，她早就不需要隱藏什麽了。
    這裏的人，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人。
    林言秋抱著小飛，跟在他身後，腳步輕快。
    歸途從來不是某個地方，而是，有人等你回來的地方。
    ［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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