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狂妄地覺得，人生就應該精彩絕倫，不負韶華。”
    陳槿安看著眼前金燦燦的麥田跟夕陽下的飛鳥，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慨萬千。
    “現在呢？”
    伍六七看著眼前的美景如畫，站在她身旁，發梢被風吹起，側臉在夕陽下格外溫柔。陳槿安突然深吸一口氣，對著對麵的山林大喊——
    “人生得意——須——盡——歡——！”
    不管是驚心動魄的求生，還是平淡瑣碎的日常，現在平安舒心，就夠了。
    ——————
    喊完這句話，她眼前突然閃過無數畫麵——親人、老師、同學、隊友，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在記憶的虛空中朝她微笑，向她告別，予她祝福。
    “槿安，要幸福……”
    “我會的。”
    她輕聲承諾，眼淚無聲滑落
    “我會幸福的。”
    伍六七看著她流淚的樣子，和上次又笑又哭的激動不同，這次的淚水是溫柔的，近乎透明的，在夕陽下折射著細碎的光芒，很安靜，像是釋然了什麽。
    ——————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輕擦過她臉頰上的濕潤。
    “呐呐，怎麽又哭了？”
    他歎了口氣，語氣無奈又寵溺
    “我這次來，可是準備了很久的，結果你一哭，我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
    陳槿安愣住，淚眼朦朧地望向他。
    伍六七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吊兒郎當，也不是戰鬥時的淩厲冷酷，而是溫柔得不可思議，帶著心疼和堅定。
    “我想了很久，要怎麽給你一個印象深刻的告白。”他撓了撓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在玄武國的繼任儀式上？還是小雞島的海灘？最後，我選了這裏——你最初出現的地方。”
    他指向遠處的村莊。
    “我想讓你最在意的人，親眼見證這一刻。”
    陳槿安瞪大眼睛，心跳突然加速。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枚溫潤的玉鐲，繼續道：“我準備了禮物，準備了煙花，還特地請了神農國的國君來當見證人。回去後，我要讓整個玄武國的人都知道我的告白，小雞島的大家也不會落下……”
    他每說一句，陳槿安的臉就紅一分，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
    他……他居然想了這麽細致？
    伍六七看著她通紅的臉，忽然輕笑一聲，牽起她的手，像捧著什麽珍寶般小心翼翼。
    “準備了這麽久，卻不及你的一句"會幸福的"。”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真摯而熾熱——
    “我鍾意你，槿安。”
    “我不想因為我的心意打擾你的計劃，但現在，你的計劃已經到暫時最後一步了……”
    他頓了頓，聲音溫柔得像是夜風——
    “下一步的計劃，可以把我算進去嗎？”
    ——————
    麥浪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見證這一刻。陳槿安看著眼前這個總是嬉皮笑臉，此刻卻無比認真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最動人的告白，不是精心設計的浪漫場景跟甜蜜的語氣，而是有人願意把你的幸福，當成他最重要的計劃。
    山風拂過，遠處的麥浪翻滾，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陳槿安忽然覺得，自己漂泊了那麽久的心，再一次找到了歸處。
    她輕輕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好。"
    伍六七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盛滿了星光。他小心翼翼地將玉鐲戴在她的手腕上，然後輕輕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那說好了，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
    陳槿安看著遠方，看著這片承載了她新生與重逢的土地，輕聲應道
    "嗯，一起走。"
    夕陽西下，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
    陳槿安望著伍六七的側臉，夕陽的餘暉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她突然開口："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完全沒注意到......"
    伍六七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畫著圈："正因為你注意不到，所以我現在才要親口告訴你啊。"
    他不再糾結於初見時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就像無眼法師說的，或許他們本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世界這麽大，偏偏在那個夜晚——他離開大禮國的最後一晚，他們相遇了；西郊墓地那麽荒涼，他們還是遇見了；後來的酒館，他隻是偶然路過，卻再次與她重逢。
    "再見"這個詞，對他們而言從來都是"再次相見"的意思。
    他的過去因她而得救，他的未來由她來點亮。這就足夠了。
    "槿安，謝謝你。"伍六七突如其來的感謝讓陳槿安疑惑地歪了歪頭。
    "謝謝你在神農國出現，謝謝你認識我姐姐，謝謝你選擇了我姐姐......"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字字千鈞，"謝謝你，願意跟我一起走。"
    陳槿安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臉頰，笑得眉眼彎彎："不用謝我，首席大人。這也是你自己選擇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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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六七順勢向前，一個精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還沒等他們分開，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喲喲喲，大人，你是不是忘記特地請我來當見證人了？有了媳婦就忘了合作夥伴，嘖嘖嘖......"神農國國主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要不是我夫人非要來看熱鬧，我才不會原諒玄武國的人呢......"
    伍六七和陳槿安同時轉頭，看到國主故作生氣的表情，又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
    "謝謝你，國主國主大人。"
    國主夫人從後麵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看到他們十指相扣的手，開心地拍手："我就說嘛！神農國果然是最容易收獲幸福的地方！"
    ——————
    "嘭——嘭——嘭——"
    絢爛的煙花突然在夜空中綻放，照亮了每個人的笑臉。國主夫人歡呼雀躍，像個孩子般拍手跳起來。
    大春和隱藏在暗處的神農國護衛們也都露出了笑容。在這一刻，沒有國別之分，沒有身份之別，所有人都隻是幸福故事的見證者。
    伍六七悄悄湊到陳槿安耳邊："我準備了好久，連煙花都是讓他們特製的草藥配方，不會汙染空氣的。"
    陳槿安靠在他肩上，看著滿天璀璨的星光與煙火交織在一起。她想起自己不久前對著群山喊出的那句話——"人生得意須盡歡"。
    現在，她終於真正懂得了這句話的含義。
    ——————
    夜晚的炊煙嫋嫋升起，陳槿安牽著伍六七的手推開李伯家的院門時，正在喂雞的李嬸猛地直起腰，手裏的簸箕"啪嗒"掉在地上。
    "丫頭回來啦！"
    李嬸眼睛一亮，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臉上的皺紋頓時舒展開來。
    李伯聞聲從屋裏出來，手裏還拿著鍋鏟，看到這一幕時，花白的眉毛高高揚起。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用圍裙擦了擦手，朝伍六七招了招手
    "阿七，來幫我嚐嚐湯的鹹淡。"
    飯桌上，李嬸一個勁地往伍六七碗裏夾菜："多吃點，看你瘦的。"她突然正色道，"阿七，你要好好對槿安呀！"
    伍六七放下筷子，正經地點頭
    "我會的，李嬸。"
    李伯抿了口酒，眼眶有些發紅
    "丫頭，要幸福啊......"
    "我會的。"陳槿安聲音輕柔，轉頭看向身旁的伍六七，"也謝謝你。"
    ——————
    燭光搖曳間，國主夫人突然"噗嗤"笑出聲："你們看他們倆，像不像剛拜完堂的新人？"
    滿桌哄笑。國主舉杯相邀，李伯連忙倒上自家釀的米酒。伍六七被灌了好幾杯，臉上泛起紅暈，在桌下悄悄握緊了陳槿安的手。
    院子裏，大春正和神農國的侍衛們拚酒，憨厚的笑聲時不時傳來。廚房飄出蒸糕的甜香，李嬸說這是早就準備好的，就等丫頭帶人回來。
    夜風送來遠處稻田的清香，陳槿安望著眼前這一幕——李伯李嬸慈愛的目光，國主夫婦爽朗的笑聲，伍六七掌心的溫度
    突然覺得，這樣……真好。
    ——————
    晨霧還未散盡，村口的老槐樹下已經站滿了送行的人。李嬸拉著陳槿安的手，眼眶微紅："丫頭，記得常回來看看。"
    "一定。"陳槿安輕輕擁抱了這個像母親一樣的婦人。
    李伯將一袋曬幹的草藥塞進伍六七手中："路上用得著。"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要是敢欺負丫頭，我老頭子第一個不答應。"
    伍六七摸著後腦勺傻笑
    "李伯您放心啦！"
    國主夫婦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這幾日他們以"伍六七長輩"的身份，跟著李伯下田，聽李嬸嘮叨家常，此刻倒真像要送別自家孩子一般。
    "路上小心。"國主拍了拍伍六七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都城見。"
    馬蹄聲漸起，陳槿安回頭望去，李伯李嬸的身影在晨光中越來越小。她握緊伍六七的手，突然想起第一次離開這裏時，隻有孤身一人。
    "靚女，下一個計劃是什麽？"伍六七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語氣輕快。
    陳槿安看著他被朝陽鍍上金邊的側臉，笑道："去都城，感謝完國主跟夫人……"她故意拖長音調，"再去給許臨買幾本醫書。"
    "收到！"伍六七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突然湊近她耳邊，"不過在那之前——"他變戲法似的掏出一串糖葫蘆，"先補充能量！"
    陳槿安笑著咬下一顆山楂，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前方道路蜿蜒，通往更廣闊的天地。但此刻她無比確信，無論去向何方，都不會再是獨行。
    ——————
    兩天後
    都城的繁華漸漸遠去，馬車行駛在回玄武國的官道上。伍六七作為玄武國首領，不宜在外久留，所以他們不得不告別了國主夫婦，踏上歸途。
    臨行前，陳槿安將一封厚厚的信交給何大春。
    “大春，麻煩你把這封信帶給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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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春接過信，鄭重地點頭
    “放心，槿安姑娘。”
    何大春跟伍六七告假，梅花十一在大禮國，他猶豫了一下，古銅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緊張，低聲問道
    “槿安姑娘……我會成功的吧？”
    陳槿安眨了眨眼，隨即反應過來
    ——大春這是要去向梅花十一表白了！
    她忍不住笑出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然會！我相信你，加油哦~”
    大春的臉更紅了，結結巴巴地問
    “可、可萬一她真的不喜歡我怎麽辦？”
    陳槿安歪著頭想了想，突然興致勃勃地湊近：“來來來，我給你傳授點經驗！”
    ——————
    於是，剛剛脫單兩天的陳槿安，開始一本正經地給大春講解“如何正確表達心意”“怎樣製造浪漫氛圍”“表白時該說什麽”……
    “首先，眼神要真誠！”
    她豎起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說道。
    “其次，要選一個合適的時機，比如夕陽下，或者星空下……”
    “最後，一定要直接，不要拐彎抹角！”
    大春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就差拿個小本本記下來了。
    陳槿安越說越起勁，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
    “你還是挺會的嘛……”
    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陳槿安渾身一僵，緩緩回頭，正好對上伍六七似笑非笑的眼神。
    “嘿嘿……都是理論，理論！”
    她幹笑兩聲，試圖掩飾尷尬。
    伍六七挑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看來我的女朋友懂得不少啊？”
    陳槿安剛要辯解，伍六七卻突然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唔……”
    她瞪大眼睛，耳根瞬間紅透。
    伍六七退開一點，笑得痞裏痞氣
    “怎麽辦，親不夠啊。”
    陳槿安羞惱地推了他一下
    “大馬路上的！能不能矜持點！”
    ——————
    大春早已轉過身，假裝研究路邊的野花，嘴裏還念叨著：“嗯，這花不錯，適合表白……”
    ——真是沒眼看！
    馬車繼續前行，車輪碾過塵土，揚起一陣輕煙。
    大春要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了。
    而他們，也要回到屬於自己的故事裏。
    未來還很長，但至少此刻，他們都在彼此身邊。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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