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波緊緊摟在懷裏的小孩，瞧見那個陌生且殺氣騰騰的男人步步逼近，瞬間嚇得哇哇大哭。
    “你不許過來，不許過來啊！不要殺我。”小孩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高阪正太郎卻隻是將槍口對準了小孩的額頭。
    小孩一邊哭得涕淚橫流，一邊突然扯著嗓子對抱著他的美波哭喊道：
    “小狗，你快跟他說，你替我去死，別殺我！爸爸媽媽都和我講過的，你會幫我扛下所有懲罰，你就是給我擋災用的。你就告訴他，說你替我去死，我不要死！”
    說著，小孩還用力地揪扯著美波的麻花辮，將她往自己身前推，試圖用她來擋住槍口。
    美波神色複雜地看向被挾持在一旁的母親，原本緊緊護著小孩的手，此刻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媽，是這樣的嗎？你是這樣和弟弟說的嗎？”
    情人老五根本不敢直視自己的女兒，隻是不停地哀求著高阪正太郎：“求求你，別動手，放過我的孩子吧！”
    高阪正太郎在路上早已看過這一家人的詳細資料，他死死盯著哭鬧的小孩，雙眼布滿血絲，怒吼道：
    “不是隻有你的命才是命！不是隻有你命金貴！”
    “砰！”一聲槍響，小孩的頭顱瞬間炸開，血漿如噴泉般濺射而出，美波的臉上瞬間被染得血紅，耳朵也因近距離的音爆而破裂出血。
    然而，美波卻沒有因為這鑽心的疼痛而發出絲毫慘叫，她隻是用那質疑又絕望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自己的母親。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在這個地方，即便所有人都瞧不起她，至少媽媽是真心疼愛她的。
    即便全家人都遭遇不幸，她也還有媽媽。
    哪怕有了這個弟弟，她也天真地以為，在媽媽心裏，他們至少是平等的，媽媽依然深愛著自己。
    可如今，她才驚覺，在母親眼中，自己早已和旁人無異，成了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存在。
    她可以默默忍受生活的苦，可以接受媽媽把愛分給弟弟，但她無法接受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母親，說出那樣的話。
    情人老五此時也顧不上另一個還活著的女兒了，她對著高阪正太郎和林重樹破口大罵：
    “你們這群魔鬼，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以後一定會下地獄，被滾油鍋、勾舌頭……”
    高阪正太郎不耐煩地轉身又是一槍，“吵死了！”
    “嘣！”情人老五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重重摔在地上。
    已然殺紅眼的高阪正太郎，轉頭看向跪坐在地上、身上滿是血漬、雙眼無神的美波，再次抬起了手中的槍。
    “砰！”槍聲響起，可子彈卻打空了。
    林重樹冒著風險伸手握住了高阪正太郎的手腕，將其抬高，改變了子彈的軌跡。
    高阪正太郎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林重樹，語氣森然：
    “重樹，你這是要阻止我嗎？他們罪該萬死，誰也攔不住！”
    那模樣，仿佛連林重樹都想一並殺掉。
    第一次目睹殺人現場的三浦雅也，心中帶著懼怕，但此時也迅速掏出槍，隨時準備製服高阪正太郎。
    麵對殺紅眼的高阪正太郎，林重樹卻表情平靜，直視著他，沒有絲毫懼意：
    “不，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
    說著，他瞥了一眼已經完全呆愣的美波，“她也是受害者，可以不殺。”、
    可高阪正太郎卻依舊惡狠狠地盯著美波，咬牙切齒道：“這個家所有人都得死，都得給我妻兒償命……”
    高阪正太郎話還沒說完，林重樹卻鬆開了握住他手腕的手，打斷道：
    “要是你已經決定好要背負她的性命，那就動手吧。”
    高阪正太郎正準備繼續宣泄心中的憤怒，卻被林重樹這突如其來的妥協弄得一愣。
    剛才林重樹冒著風險打斷槍擊，這樣就妥協了？
    林重樹緩緩解釋道：“我們製裁了他們，終有一天也會受到製裁。但無論未來如何，我們都不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因為我們問心無愧。要是你覺得她也該死，那就動手吧，我不會阻攔你。”
    這是林重樹長期潛伏在黑色組織中，為自己立下的一條作為人的底線。
    他不排斥殺人，甚至對殺人全家這種事都駕輕就熟，但他卻從不認為自己與那些作惡之人是同類，他有自己的底線，他是個人，而不是野獸。
    這就如同戰爭必須師出有名，必須是正義的，哪怕這份正義並非絕對，哪怕隻有自己內心認定它是正義的。
    那些單純為了利益而發動非正義戰爭，下麵的士兵即便當時執行命令殺害了無辜平民，後期也極易患上戰後心理綜合症，難以走出陰影，甚至存在大量自殺情況。
    殺害作惡之人，即便日後會受到懲罰，也不會後悔，更不會有心理負擔。
    但殺害無辜之人，或許當時不會有不適，但心理創傷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嚴重。
    黑與毒常常相伴相生，這不僅僅是因為毒品利潤豐厚，更是因為許多普通殺手需要用毒品來麻痹自己的神經，才能一次次地對自己下狠手，去殺害那些無辜的普通人。
    高阪正太郎靠近美波，死死盯著已經對外界毫無反應的美波，怒吼一聲，將槍裏的子彈對著天空全部打空。
    隨後，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林重樹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阪正太郎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
    “重樹，感謝你給我這次機會。這裏所有的事我都會一力承擔。還希望以後你能幫我照顧一下我母親，給她留口飯吃。兒子不孝，沒法為她養老送終了。”
    “這種事情，還是你自己去辦吧。”
    高阪正太郎一驚：“那這裏的事？”
    “這裏的事，我會安排處理的。”
    “那你說我們會受到製裁？”高阪正太郎抬頭，滿臉疑惑。
    “不是現在。況且你的仇還沒報完....”
    在高阪正太郎不解中，林重樹提醒道：“他們家可不止這點人。”
    “你是說逃掉的那幾個？”
    林重樹點了點頭：“嗯，知道該怎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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