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盼桐從包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那是她母親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笑得溫柔，眼神柔和而明亮。她看著照片，聲音帶著緬懷說道：“這是我媽媽，她很好。
    她是一個好兒媳，和我爸結婚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和我奶奶吵過架，一次都沒有。真的，她很好。我們那裏的人看到他們兩個，總說不像媳婦和婆婆，倒像是親姐妹一樣，有說有笑。”
    是很好……真的很好……
    出租車司機瞥了一眼照片，心裏感慨萬分。
    照片裏，那個女人，眉宇間的溫柔讓他心生敬意。這種平靜的表象下，藏著多少為家庭付出的心血與隱忍啊。
    禦盼桐繼續道：“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司機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道：“那你媽媽現在怎麽樣了？”
    她低下眼，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她真的很好，可是我從未對她有過一絲孝心，甚至可以說恨她。”
    出租車司機有些不解，眉頭微皺：“恨她？為什麽？”
    窗外的街景飛速掠過，仿佛在這瞬間變得遙遠而陌生。
    禦盼桐深吸一口氣，回憶起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我不好好學習，那段時間闖了很大的禍，後來跟著他們，兩年了。
    我想上學，但不敢跟我爸說，因為我一緊張就會哭。我怕他沒有耐心聽完，所以寫了信告訴他我想回學校。可是信還沒到我爸手裏，就被我媽撕了。”
    出租車司機對此頗感驚訝，沒想到禦盼桐竟有如此複雜的家庭經曆。
    禦盼桐看向窗外，眼神略帶迷茫和傷感，“我恨她，為何撕掉那封信，不讓我上學。後來我才明白，她對我失望透頂。她知道我弟弟妹妹指望不上，我兩個姐姐也沒有希望，隻有我……可她卻選擇斷了我的路。”
    “我放棄了，我知道他們想把我培養成他們心目中的樣子，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那個樣子，她想讓我聽她的嫁人，嫁給她娘家那邊心儀的人，結婚生子，相夫教子”
    她的聲音低沉，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
    放棄了希望，隻因為母親的失望。
    她知道父母希望她嫁一個能給他們帶來榮耀的人，但她心中渴望著自己的路，她想做自己。
    司機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小姑娘，你媽媽是怕你走錯路。”
    她苦笑：“走錯路？或許吧……我從小在西北長大，各種各樣的人都見過，並不覺得走錯路，隻是想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司機歎了口氣：“小姑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關鍵是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禦盼桐的眼神變得堅定：“是啊……我向往自由。”
    司機點點頭，眼中帶著讚許
    自由……確實是個好東西
    可是有的人求之不得，就像曾經的禦盼桐一樣
    沉默了一會兒，女孩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可是那個時候我沒有經濟實力，什麽都沒有，連屬於自己的身份證都沒有。”
    司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緩緩開口：“我的身份證報大了，剛滿十八歲那天，我自己去辦的。那是我成年的第一個禮物。”
    “我忘了說說我的十六歲。”
    “十六歲那年，我爸告訴我，不要學壞的，要學好的，不要太張揚，我那個時候初中已經畢業了，上不了學，有一個客人說，我可以頂替不上學的人的名額，有個叔叔不想看我頹廢下去，就幫我找，後來聽說沒有找到……
    那時我拍短視頻，跳舞宣傳自己家的店，堅持了大半年。十七歲時，一條視頻火了，幾十萬的點讚，一晚上漲粉幾萬。
    我也火了
    現在我有一百多萬粉絲了。可是報到那天，我卻收到了自己不能上學的消息。”
    “然後我就從幾百粉，漲到幾萬粉絲，再後來就是幾十萬，幾百萬……可是我的生活並沒有因此改變，我不能去上學了，我也沒有了期望”
    出租車司機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與失望，司機的心情也隨之沉重起來。
    “那個時候我看中了一個傳媒公司，您猜怎麽著”
    出租車司機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小姑娘，你是想說，那家公司拒絕了你，對嗎？”
    “不是不是，我把這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呢……也不醜您說是不”
    司機點了點頭。
    禦盼桐輕輕笑了笑“可是這個世界上不缺美女，如果我想進去，就得有點才藝才能冒出尖尖，我就想學琴，我又不敢跟我爸說，我有一個貴人，他問我，樹什麽時候種的好？
    師傅，你說說什麽時候種樹才是最好的時間”
    出租車司機思索片刻“我想，應該是春天吧，春天萬物複蘇，正是種樹的好季節”
    禦盼桐聽到這句話，笑了笑“師傅，你說得對，春天確實是種樹的好季節，但是還有一句話，師傅，你知道嗎？”
    司機有些好奇
    “現在種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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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車司機聽到這句話，不禁感慨
    “我當時聽了他的話，我立馬秒懂，我晚上找機會就告訴我爸，我想學琴，他笑了笑，沒有說話，我媽問我怎麽了？我沒有告訴她，因為我知道她不會同意，我們兩個很默契都沒有告訴我媽，琴買來了，我學了，自學，有想著放棄過，但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
    “我考級，現如今三級鋼琴。”
    “我明白父母一直希望我能夠走他們規劃的道路，但我並不想那樣做。我期待著，未來的某一天，能向他們展示我的實力，告訴他們：看，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其實已經看過這個世界的渾濁了，但我始終想要保持我的那份幹淨，我想說女孩子不是隻有嫁人才有歸宿”
    “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認為女孩子就必須要結婚生子，我想要的不是那樣的歸宿，我想要的是我自己的人生，我學習不好，但並不代表我人品不好”
    “師傅，您說我說的對嗎”
    “小姑娘，我覺得你的想法很對，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們不能去評判別人的人生”
    聽到這句話，禦盼桐輕輕的笑了笑
    “我這兩年也算是幸福吧，昨天晚上我爸給我準備了我心心念念的成人禮，我也給他買了不少煙花，我想放給他看”
    “因為我們欠債那段時間，我爸總是刷到那些大城市裏拍的煙花，真的好美好美，我爸總是感慨好美好美！我一笑而過……
    但是我心裏一直記著呢，我心裏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要給放一場獨屬於我爸的煙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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