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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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即便是洛賦也是冷下了眼,生冷地看著我,而我則是直接對上他的眼神,其後並無任何的退卻。
    於冰冷的氛圍對峙了幾分鍾後,洛賦稍稍斂了斂眉,先一步開口道:
    “久安國很早之前便發布了禁奴令,不僅禁止了奴隸貿易,更是否認了奴隸的奴隸身份,所有的奴隸在法律上均享有久安國公民的權利。蘇何和小秋的,賣身契本就是一紙空文,沒有必要……”
    “洛賦。”
    我出口打斷了他,而他並未作出反駁,而是靜默在那裏,等著我的下一句話。
    “做人太貪心可一點都不好。”
    話落,洛賦的麵容上鮮有地有了幾分慍色。
    破東城的諸多決策和謀劃,於洛家並不會產生什麽影響。就像是蚍蜉和樹一般,現在的破東城不管整什麽大事對洛家的影響也隻會是風吹石塊一樣,不說沒有,但也和沒有差不多。
    而我真正能影響到洛家的,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蘇何。
    當下的破東城什麽都做不到,因為其稀薄的底蘊,微弱的實力,和外臨夏家,東靠妖族的極次的地理位置導致的毫無希望的發展前景。
    但隻要蘇何來了就不一樣了。
    她當初靠一人把成家抬到那樣的高度,就能在三年的沉澱後把破東城抬到一個更高的位置。
    況且這次她不是一個人了,她的身邊還有夏緋煙,還有趙慍,雖然有我這個拉分項,不過想要在短時間內把破東城培養成一個大勢力,達到能蠶食夏家領地,同洛家對峙,甚至在今後的時日在去爭奪久安國的水平都不會僅限於假想。
    當下,蘇何便是洛家同我所爭奪的最大的利益。而洛賦作為洛家的準家主,自然不會看著我把蘇何搶走,而他現在就是看著我把蘇何帶走了,那就證明,他的手中仍會存留著能夠在日後能約束蘇何的底牌。
    也就是洛賦手中的賣身契。
    的確,奴隸這種東西在久安國已經被明令禁止了,一切有關奴隸的交易也已經失去了法律效用。
    但賣身契不是。
    青樓的女子有賣身契,府上的下人有賣身契,公子的侍女有賣身契。
    雖然蘇何已經算不得奴隸,不過她的賣身契還在。屆時,倘若洛家想誣告,抹黑,或是作出政治上的脅迫等等等等其他的什麽事,這一紙賣身契都會是很大的資本。
    而我,自然不會把手底下的人的把柄就這麽放到別人手裏,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誰有脅迫她的資本。
    我的聲音更冷了幾分,之前的笑意已經徹底消失。
    “你既用不了蘇何,卻又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你既不能幫助蘇何實現她的誌向,又不能給蘇何錦衣玉食的生活;你既舍不得她的才能,又放不了她奔赴自由。洛賦,要的太多的人,終將會引火上身。”
    “說的是,說的是啊,引火上身!哈哈哈哈!”
    洛賦看著眼前這個破東城的小城主在和自己這個堂堂洛家的二公子這般講話,到底是不免得有些惱怒,也有些荒唐的可笑。
    他怒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將狠厲的目光按在了我的身上。
    “那倘若今天,我就是想讓這火燒到我身上呢?”
    氣氛霎時間緊張起來,洛賦冷冷地看著我,同時,一道八重的目光也與投到了我的身上。
    是先前那個洛賦身邊的八重。
    此時的我明白,洛賦此時也許沒有動殺心,但也是真的生氣了。
    我來這說是找他談,但再怎麽說他也是洛家的少當家,將來的洛家世子,而我隻是個小城主,甚至說被夏家掃地出門後估計連夏家三公子的名號都保不下來。這樣的我,按理說是沒資本跟洛賦在一張桌子上談的。
    但是現在的我有資本。
    從懷裏掏出那時要來的賬單,放在洛賦的麵前。
    “那恐怕這火可就真的要燒到你洛賦身上了。”
    洛賦看了看我,稍微收斂了一下鋒芒,一隻手拿過桌上的賬單,並將其打開來。
    他看著眼下的賬單,眉頭不可抑製地湊到一起。他將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望向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洛賦當年找到蘇何是因為蘇何的能力,是那種生於一片荒蕪,卻能空憑讀過幾本文書便可坐到“成家第一謀士”的能力。像蘇何這樣的人,即便放眼整個久安國的曆史中也是十分少見的,如此奇人若能收到自己麾下,以蘇何傲人的天資同他洛賦手中的資源,假以時日定能成就一位名垂千古的謀士,並在久安國的曆史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既如此,卻為什麽要把蘇何送到夏家,不用不遣,而隻是偶爾形式地問問意見,保持這種不近不遠的微妙關係呢?
    在那天我聽過小秋口中所講的蘇何的一切後,我便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名聲。
    人的命,樹的影。洛賦這些年禮賢下士,尊才尚賢的名聲早已響徹久安國。樹大招風,這樣宏麗的名聲自然也引得天下奇才競相投其麾下,借洛賦的賞識和任用來實現心中抱負,在其後的亂世中謀得一處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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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樣宏大的芳名中卻唯獨容不下蘇何。
    恰如一張白紙上的墨滴一般,蘇何的奴隸身份在一眾鏡澄水白的謀士當中顯得是那般紮眼,若蘇何走到明麵上,雖說洛賦也許有能力為蘇何將負麵輿論強行壓下,但也耐不住有政敵從中作梗。
    這猶如堅釘般的奴隸身份深深地釘在蘇何的骨子裏,任誰也不敢頂著天下人的罵名與政敵借機進犯的風險去任用這個曾經親手架空成家家主的第一謀士。所以洛賦敢把蘇何大大方方地放在夏家,不給予經濟生活上的補助,讓政敵沒有炒作的機會。不怕誰來帶走這個有能力一改天下的人才,因為沒人敢動。
    隻是,他沒想到。
    沒想到天底下會有我這麽個不要臉的人。
    管它什麽奴隸,什麽謀士,什麽客卿,隻要老子相中了那就說什麽都要拿到手!
    謾罵?嘲諷?我要是在乎那些的話當初在夏家我就得讓趙慍給那幾個姓夏的砍翻了。本來我也不要臉,怕它作甚!
    現在洛賦買下買下蘇何的記錄就在我手裏,他曾經參與奴隸貿易的鐵證就在我手裏,倘若我把它賣給洛賦的政敵,如此的鐵證帶來的影響不言而喻。
    洛賦自然也明白這點。
    “好啊,好啊夏冀,好啊。嗬嗬,你還是真有這個本事。”
    洛賦此時的氣息有些虛晃,交叉在一起的雙手也因身體的病弱而變得顫抖了些許。
    他從懷裏拿出兩張泛黃的紙卷擱在桌子上,而後拿走了那頁賬單。
    我接過這兩頁泛黃的紙張——確是蘇何和小秋的賣身契,上麵還有縈繞這魔法氣息的薔薇圖畫,是【黎閣】的防偽標準。
    我看了看洛賦,頗有一種好像是他提前備好了要找機會交給我的感覺。
    把賣身契收入懷中後,我又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木盒。打開蓋子,其中正是先前蘇何在成家牢獄中脫下的那一件。
    “本來讓蘇何丟了,不過我又把它給撿回來了。”
    洛賦認出了這件衣服,看著我輕輕地笑了笑。
    “她這樣不是正合你的意嗎?把我給她的東西扔了,就代表她要和我斷絕關係了,也方便你任用她。不過她丟便丟了,你把它撿回來作甚?”
    “跟你算算賬。”
    我把這件衣服展開,雙手提著衣領,從座位上站起來。
    “蘇何以前怎麽樣我管不到,但蘇何現在到了我的身邊,已經是我破東城的的人了。我這個人沒那麽小肚雞腸,挨點欺負受點罵我也都接受得了,不過我這人很護短,看不得我手底下的人受委屈。你把蘇何撂了三年,蘇何穿著你給的衣服等了三年。這三年間。你沒有給蘇何任何的資助,你拆散了蘇何和小秋主仆二人,你讓她屈身於田野草地當中,隻得每日苦苦期盼著根本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期望。甚至,蘇何此行抱著必死的決心前往成家,卻又受到你的阻攔,險些丟了性命。”
    洛賦看著我,沉默著。
    “但你卻讓蘇何在亂世之中安逸了三年時間,讓她有時間養熟自己的心性,獲取更多的知識,琢磨更多的世事。讓我有機會見到蘇何,又將洛笛安置在我的身邊,好讓我可以獲得和蘇何有關的線索。你讓我這些天拜訪蘇何,讓我可以製定營救蘇何的計策,最後,你沒有阻攔夏緋煙將最後的一件保障交給蘇何,讓我有了救蘇何的機會。興許我還要謝謝你才是。”
    稍稍低眉的洛賦幽幽地歎了聲氣,緩緩地開口道:
    “她本就不該死的。有抱負有誌向且一心為民的人,不該被淪為犧牲品……”
    “是啊,本來隻要你殺了她就沒那麽多事了,但你卻遲遲沒有動手,一直到我當著你的麵救下蘇何。我看不到你留著蘇何能為你帶來的利益,所以我暫且把原因歸到你還有些良心,讓這麽個女子死於懷璧之罪你過意不去,甚至說你想為她某個好去處,而不是像之前那樣一個人在成家,最後被算計,淪落至此。你想為她找個好去處,一個能庇護好她的去處。所以你設下了一個個坎坷來考驗我的能力——明察秋毫,運籌帷幄,算計人心,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的能力。若我能就得下蘇何,你便將蘇何拱手讓給我,甚至將她的賣身契交換給我;而若救不下,那便死。在前進和退後之間徘徊不前。你並非偽君子,卻又做著偽君子的事,為什麽?”
    “遠水解不了近渴,我不忍心,卻又不得不忍心,可當下的我卻不能出半分差錯……嗬,我跟你講這些做什麽。”
    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洛賦輕輕地笑了笑,而後看向我,挑著眉。
    “好了,你不是要跟我算賬嗎?要不你幹脆打我一拳得了。”
    我把手中的衣服展開,抖落了兩下。
    “用不上,你這身子骨,我可怕一拳打死你之後洛家派人追殺我。”
    “放心,我一個洛家貴公子,這點疼還是忍得住的。”
    “拉倒吧。我把這衣服拿回來可不是為了搞些什麽情趣,我是專門把它拿回來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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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賦聞言笑了笑。
    “那你抽……”
    在尾音落下的前一瞬,我向前大踏一步,拿著衣服的雙手背到身後,以一種看起來極其詭異的姿勢將蠶衣揮出。
    在衣衫颯遝出手的同一刻,輕薄的布料卻是掀出了萬丈狂風,力量之大,還未等衣衫打到洛賦臉上,他那張慘白的麵容便被狂風撕開了幾條傷口,並滲出了絲絲鮮血。
    “【無道八極】·【凡間道】·【二式】·【破鞘】”
    在衣衫轟到洛賦臉上的前一刻,一支飛刀劃出音爆破空而來,直向我的後頸。覺察到的我緊急將長衫變了軌跡,更添幾分氣力向身後的飛刀甩去。
    “咳!楚辰,別!”
    “唔!”
    洛賦被一件薄衣掀至牆邊,衣服被勁風撕碎半截,傷口的鮮血緩緩淌出。
    可即使如此狼狽,他還是優先關注房外的楚辰,也就是那個一直盯著我的八重圓滿,並在他出手的第一時間選擇了製止。
    不過洛賦似乎沒想到我真的會抽他,也可能沒想到我能抽這麽大勁。而他一個沒有境界的普通人又怎麽能預知到八重圓滿的行跡?盡管洛賦第一時間便選擇了製止,但飛刀還是第一時間更早一步向我飛來。
    不過那飛刀最後以洛賦看不懂的方式倒飛了出去就是了。
    “楚辰的飛刀不是誰都能躲得開的……”
    手中的綢緞已經破碎,我將手裏的破布丟掉,而後又化作了平常的樣子。
    “實話告訴你們,我就是沒有境界,一丁點都沒有,你們一個個的不用瞎研究。”
    洛賦聞言,沉默著看著我。
    “好啦,該做的都做完了,我就不在多做些什麽了,畢竟跟以後的合作對象鬧掰可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來的時候是你大哥給我放進來的,他是來找你的,我也該給人家空些時間。到時候咱們挑個日子把交易合同和商路規劃簽了就好,走了。”
    洛賦咳了兩聲後站起身來,在我即將賣出房間前開口道:
    “她能背叛我,就不怕……”
    “她以前能把一件衣服穿三年,現在就能跪著把心剜出來給我。”
    洛賦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憤怒,好似先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一樣。他望著我,欣慰地笑了笑,好似為蘇何謀到了個好去處而心悅一般。
    “好,待我擬好合同便遞給你看。屆時你若有什麽覺得不妥的地方直接上手改便是。此外。今日我備一份大禮到破東城,也算是對蘇何這三年的補償。”
    我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其實你不必做這個壞人。”
    洛賦笑了笑。
    “你要知道,我們之間是交易,而不是我單方麵的吃虧。我答應你的這些條件,對我而言,其實不虧,甚至很賺。”
    我聞言忽的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回過頭,剛要啟口問洛賦。
    “楚辰,送客。”
    “是。”
    還未來得及反應,我便被楚辰一把抓住肩膀,而後被無情地從洛家家主府丟了出去。
    “洛賦!你踏馬!”
    “你東西忘帶了。”
    他衝著我笑了笑,而後把裝衣服的小木盒直接砸到了我身上。
    疼啊!
    還未站起來罵他,他便先一步合上了門。
    “夏城主這般咄咄逼人,被扔出來也是正常的。”
    聞聲望去,正是向著洛賦房門走去的洛斌。
    他看了我一眼,而後進了自家弟弟的房門。
    我站起來剛想說些什麽,他便像洛賦一樣合上了房門,讓我想說也沒處說。
    也罷,今天的收獲倒也不錯,我也沒什麽好在要求的了。
    隻是……
    根據剛剛洛斌看我那不善眼神,我能感受得出他其實還是跟自己弟弟站在一起的。
    果然,洛家的水還深得很呐。
    理了理衣服,而後帶著空木盒,離開洛家的城主府。
    至少今天還是收獲頗豐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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