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遲來的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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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遲來的獨斷
“破東城城主夏冀,在此昭告破東城城民。本城主於前日因一時手滑,講公款銅幣三十枚滑進酒肆賭坊,特書此‘罪己詔’以表對破東城城民的愧意。三十銅幣,雖聽起來不多,但能買三十個雞蛋,三十個雞蛋能孵出三十隻雞,三十隻雞又能下無數顆蛋,無數顆蛋能賣無數金幣,本城主行此事實乃人神共憤,將於本日清晨對錢庫三鞠躬並大喊‘我再也不敢了!’接著好好反思銅幣和節操的辯證關係。”
“此處附上緋煙小姐逼著本城主寫的打油詩。”
破東城法有幾何,政經文軍俱囊括。
他日貴族把天遮,今朝城主堂中坐。
將相王侯人中傑,雲霄寶典金佛陀。
倘若不知法幾何,祖天皇相獄中磨。
“另昭告破東城全體官吏,關於《破東城反貪汙腐敗法》提案現已通過,預計將於十日後審議。《破東城反貪汙腐敗法》預計將改變如今三十金以下貪汙腐敗可通過補繳贓款並處三日以上,三十日以下拘留以赦罪的情況,以此提高官員貪汙腐敗的代價,促城中官員以破東城和破東城民為本,使破東城向好向善。”
寫完最後一筆,我深深地伸了個腰。
而後倒在了身後蘇何的腿上。
頭上和頭下都是軟軟和和的東西。
在成家窮困潦倒地過了那麽多年的蘇何並沒有化妝的習慣,大多數都是早上起來洗把臉就一腦袋栽進辦公室,若有公文,那便是埋頭處理,若沒有,那也不閑著,什麽破東城“一年內規劃”“半年內規劃”“三月規劃”“一月規劃”,越遠的時間規劃越籠統,越近的規劃越詳細。
破東城曾經因時而定的政策和告示,她也都會拿過來看看批補缺漏。
若是再閑下來,便是讀書寫字,偶有賞花草,觀日月。
要是在這鮮有的閑時,某個不著調的城主大人來了……
她帶著笑,一隻手正給我順著頭發。
“本來要是我們城主大人想,走個後門什麽的都是很容易地,但我們的城主大人還是拉下臉寫下了這份罪己詔,我身為內政首輔可是很感謝您的。”
“感不感謝的,能早點把我的小錢庫批下來嗎,我在賠了三十個銀幣後真的沒幾個錢了。”
蘇何伸手捏了捏我的臉,看似是捏,但用的力道很輕,與其說是捏,倒不如說是摸。
“我可不相信你夏冀會不給自己留私房錢。”
我任蘇何擺弄著我,隔著她的臉望著天花板,腦袋放空,什麽都不思索地回道:
“都叫私房錢了,那不得私底下有急事的時候再拿出來用嗎。”
“城主大人能有什麽急事呢?”
我擺弄起了手指,一個個地數著所謂的“急事”。
“陪趙慍出去玩,和趙慍出去吃好吃的,等閑下來帶趙慍去旅旅遊,給趙慍買小禮物。”
蘇何挑了挑眉,摸著我臉的手仍未停下。
“那給洛笛買的禮物呢?”
“加她的好感就是加洛家的好感,那給她買的禮物就算是給洛家買的,那怎麽能算到我頭上呢?”
“那算到哪?”
“算到公費裏啊。”
“可公費都講個師出有名,你打算給它冠個什麽名?”
“這叫外交消費。”
蘇何揉我臉的力道忽地大了幾分。
“我們城主大人正事幹得怎麽樣我不說,反正偷奸耍滑已經是練得一流了,是不是啊?”
“疼啊,我這,城主大人幹的事,那能叫偷奸耍滑嗎,這叫策無遺算。”
蘇何責備地點了點我的額頭,而我則是繼續厚皮賴臉地死教不改。
蘇何最後輕快地笑笑,她抬起頭,看向遠處。
“蘇何,我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你在想洛笛在我眼裏是什麽,然後等想明白了她是什麽之後,再想該怎麽對待。你不用先把兩邊都不得罪的話想出來再問我,你是我的內政首輔,更是全破東城的內政首輔,我把你提拔到這個位置上來,或許有一部分是為了我自己,但更多是為了全破東城。”
“我是個麵對很多事都無所謂的人,所以你不用怕得罪我,有什麽事,什麽想法,直接講,直接說,直接做,出了事我這個當城主的給你擔著,幹了好事,我這個當城主的給你賞賜。蘇何,我知曉你心中的誌向,不是一個小小的破東城,而是整個久安國,乃至於整個天下,囊括著異族,甚至祖天的天下。”
“你初為人臣,所以一步步走得謹慎,走得如履薄冰,我告訴你,你不必如此,你不可如此,他日,待到金甲踏入中正域的那一刻,你蘇何就是全久安國,全人族的內政首輔。而全人族的內政首輔,要忠的,不是我一個夏冀,不是那所謂的權利,你要忠的,是全人族。”
“以地為棋盤,同天對弈,若想身為人去盤活這盤天下的死棋,隻將自己作為棋子是不夠的,要以眾生為棋,同天對弈,才能有幾分渺茫的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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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目光並不在對方身上,我望著窗外並無繁華的街道,麵容上並無什麽表情。
蘇何望著更遠的遠方,她的臉上沒了笑,沒了起伏,那深若淵海的眼中更是什麽都沒有。
她輕輕地撥弄了下我耳邊的發絲,看著我,表情淡然。
“夏冀,你打算把洛笛作為什麽,一個真正的人,還是他日要挾洛家的政治資源。”
“二者皆是。”
“哪樣更多?”
“作為人的那部分更多,作為資源利用的那部分更少,你呢,怎麽想的?”
“跟你一樣。洛家很強,想和他們平等對話,除非哪天我們把夏家打下來。他們現在跟我們好聲好氣的,不是因為其他任何原因,隻是因為他們想要跟我們好好講話。所以我們不能逼他,也不能要地太多,縱使洛笛在我們這,我們也不能以此為資本要挾洛家,不然,倘若等洛賦和洛斌分出個勝負後我們還沒有拿下夏家的話,那就要準備跟洛家這個東皖域第一家族算秋後賬了。”
我感受著蘇何柔軟的大腿,雖是早晨,但溫暖和柔軟以及若有若無的清香卻忽地湧出了一股睡意。
我稍稍閉了閉眼。
“歸根結底還是破東城太弱了啊。”
蘇何笑著歎了聲氣。
“那就隻能勞我們多做些什麽了。”
“我先聲明啊,沒有我。”
“你這人啊,不怪緋煙小姐多責備你。”
我睜開了眼,看著咫尺間蘇何的臉,一臉真誠的無辜。
“不過你不會責備我的,對吧。”
蘇何輕輕地揉了揉我的臉。
“不責備,不責備,我怎麽敢。責備我們的城主大人啊?上回說好養殖場要保密,結果你給人家狐櫻大搖大擺地拉了進來,我要一邊給你打圓場一邊苦惱著養殖場這件事絕對會鬧得沸沸揚揚,要是傳出去被夏家和其他領地知道了他們會不會采取什麽策略,我又要怎麽應對。我們這城主大人怕我們這些打工的無工可打,特意給我整點事好讓我們有活幹,我們感謝您都來不及,怎麽敢怪您呢?”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
“這個,咳咳,這個。”
“不過我們城主大人有本事,有我想象不到,卻又能信任的本事,至於城主大人為什麽不用他那天大的本事,我相信城主大人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是不是?”
我輕輕點了點頭。
蘇何拂過我的麵龐,一雙眼深深地看著我。
“這封信百姓要看就隻是圖一樂,更多還是給破東城的官員看。破東城先前從來沒有過什麽‘補繳贓款再視情況政拘後赦免’的法律,這一句話放出去,就是要給他們以此機會,之後,就會來一次全麵地清洗。而百姓看了前麵,會覺得因為三十個銅幣就發一封罪己詔有些笑話,而看到了後麵,又會覺得破東城的法律作了完善,這是好事,而實際上破東城的法律並沒有任何變化,卻又能借此籠絡民心。”
“至於那些補繳了贓款,免去了牢獄之災的官吏,我並不會就那麽放過他們。現在破東城內部的官吏並不多,要是一口氣全裁了的話會麵臨著職位空缺,所以第一時間不能直接動手,而是先用著。等過了一段時間,有了新的官員補充,第一時間把他們全部撤職。當然,如果有哪個真的改過了自新,能力格外出眾的,也不是不能留下來。但總之,破東城即將迎來以此大洗牌,破東城的吏治,也一定會變得更加清明。”
我挑起一邊的眉毛,有些戲謔地問蘇何。
“那這不是騙人嗎?”
蘇何笑了笑,看著我,揚起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內政首輔的事,怎麽能叫騙呢?”
聽罷,我直接坐起了身,看著蘇何,我忽地有一種難言的自豪與成就感。
這就是師父看好徒弟的感受嗎?
“不愧是我的內政首輔,真是越來越像我了!”
蘇何收了笑容,她摁了下我的額頭,而後站起了身,朝門外走去。
“你少抹黑我。”
“哦,知道了。”
果然這天地下沒人會以像我為榮嗎?
“夏冀。”
蘇何扶著門框,沒有回頭。
我坐起了身,看向蘇何。
“根據白珂給的消息,最近破東城的周圍並不太平,尤其是成家,他們眾多的附庸裏出了一個姓陌的人。他和你很像,都是被趕出來之後白手起家,但不一樣的是,他要麵對的是陌家,阻力遠比我們小,而且,他有三座城,其中的【銳鋒城】與我們接壤,夏冀,你要作好準備。”
“好。”
我點點頭。
蘇何走了出去,而我則是坐在房間中,腦中稍稍思索著。
姓陌的。
我似乎還有印象。
亂世將至,到底都是按捺不住野心了嗎?
望向破東城西門的方向,我的眼中多了幾分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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