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媒婆話鋒一轉，重點來了：“丫頭啊，那趙強，點名要見你呢！”
    “他對你，可是中意得很！”
    “嬸子我跟你說，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姻緣，你可千萬得抓住了！”
    “隻要你嫁過去，以後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那都不是夢啊！你爺爺的病，也能有錢治了！”
    劉媒婆說得眉飛色舞。
    仿佛陳雪潔隻要點點頭，就能立刻飛上枝頭變鳳凰。
    陳雪潔靜靜地聽著，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漸漸泛起一絲漣漪。
    趙強……
    她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
    似乎是村東頭那個以前日子過得很苦的年輕人。
    沒想到，他現在竟然這麽有本事了？
    能打老虎，現在還買了摩托車。
    這在靠山屯，簡直就是傳奇一般的人物了。
    更重要的是，劉媒婆最後那句話，紮進了她的心裏：
    “你爺爺的病，也能有錢治了！”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裏屋，那扇緊閉的房門。
    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爺爺的病，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恐怕……
    恐怕她，就要失去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了。
    如果……如果嫁給這個趙強，真的能有錢，給爺爺治病……
    她貝齒輕咬著下唇，心中天人交戰。
    這個選擇，對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來說，太過沉重。
    就在陳雪潔，難以抉擇的時候。
    裏屋，傳來一聲，蒼老虛弱的歎息。
    緊接著，她爺爺沙啞的聲音，幽幽地飄了出來：
    “雪潔啊……讓劉家嫂子進來吧，我也聽聽是啥好事兒。”
    顯然，外麵的對話，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劉媒婆一聽這話，眼睛更亮了。
    連忙起身，一扭一扭地就進了裏屋。
    陳雪潔也跟著走了進去。
    裏屋的光線比外麵更暗，隻有一縷微弱的光，從破舊的窗欞透進來，照在躺在土炕上的陳老爺子臉上。
    老爺子半睜著渾濁的雙眼，看著喜氣洋洋的劉媒婆，又看了看自家孫女，那帶著幾分忐忑和憂慮的臉龐。
    再次，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自己這把老骨頭，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生死對他來說，早已經看淡了。
    黃土都埋到脖子根了，還有啥好怕的？
    可雪潔這丫頭，不同啊！
    她才十八九歲，如花似玉的年紀，人又那麽懂事聽話，吃苦耐勞。
    她不該，跟著他這行將就木的老家夥，一起受罪，更不該因為他這病，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最後，落得個孤苦伶仃的下場！
    想到這裏，陳老爺子心裏難受。
    劉媒婆又把剛才那番話，添油加醋地，跟陳老爺子學了一遍。
    把趙強誇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陳老爺子默默地聽著，等劉媒婆說完了，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堅定：
    “雪潔啊，”他拉過孫女冰涼的小手，輕輕拍了拍，“劉嫂子說的那趙強，聽著倒是個有本事的後生。”
    “你就去見見吧。”
    他頓了頓，又開口道：
    “不過，你去見他，最要緊的是看他人品怎麽樣！”
    “如果那趙強是個好的，真心待你，那咱就認了這門親。”
    “如果他仗著有幾個臭錢就作威作福，那你寧可跟著我這老頭子受窮吃苦，也絕對不能答應！”
    “聽明白了嗎？”
    老爺子這話，說得擲地有聲，透著莊戶人家最後的骨氣。
    “爺，我明白了。”
    陳雪潔聽著爺爺這番話，眼圈一紅。
    她知道，爺爺這是在用他最後的氣力，為她的將來打算。
    她強忍淚水對劉媒婆說道：
    “劉大嬸，我……我願意，去看看趙強同誌。”
    為了爺爺。
    也為了自己。
    “哎呦喂！太好了！太好了！”
    劉媒婆一聽陳雪潔鬆了口，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最難說動的姑娘家都點頭願意相看了，還愁趙強那頭成不成嗎？
    全村獨一份的謝媒禮，看樣子就是她的了！
    她迫不及待地說道：
    “那還等啥呀？擇日不如撞日！”
    “我看今天這日頭就不錯，不如咱們現在就瞧瞧他去？”
    劉媒婆本意就是想要盡快落實了相看，把屬於自己的好處盡快踹進兜裏。
    但不想無意之中給姑娘家造成了點壓力。
    “現……現在？”
    陳雪潔聞言，俏臉微微一白。
    低頭看了看身上打著補丁的舊軍裝。
    腳上洗得發白的布鞋。
    和別家姑娘比起來，看著也忒寒酸了。
    就這副窮酸的樣子去見人家，人家能看得上她嗎？
    一時間，她的臉上露出了自卑之色。
    心中退意陡生。
    然而，當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病榻上的爺爺。
    心底的自卑瞬間就被莫名的勇氣所取代。
    她暗自咬了咬牙，不斷地在腦子裏說服自己。
    如果那趙強，真的因為我穿得破舊就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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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陳雪潔就算餓死，也不會嫁給一個勢力小人。
    想通了這一點，陳雪潔對劉媒婆說道：
    “劉大嬸，咱們就走吧。”
    整個人居然呈現出了坦坦蕩蕩，不卑不亢的風骨來。
    “哎！好嘞！”
    “雪潔丫頭，你放心，保管你錯不了！”
    劉媒婆見她答應，更是喜上眉梢。
    於是，陳雪潔簡單跟爺爺交代了幾句。
    便跟著劉媒婆一起出了家門。
    ……
    趙強家。
    新買的三輪摩托車往院子裏一停。
    平日裏，跟著趙強混飯吃的徒弟們聞風而動。
    呼啦啦，全都湧到了趙強家。
    “強哥！聽說您老人家發大財，買了燒油的鐵牛了？”
    李二娃人未到聲先至。
    嗓門洪亮得震天響。
    “乖乖！還真是摩托車啊！”
    “比縣長坐的還氣派！”
    趙鐵柱他們一進院子，眼睛就黏在摩托車上離不開了。
    幾個小夥子圍在車子邊上，摸摸這兒，碰碰那兒。
    臉上全是羨慕，各色恭維聲就沒斷過。
    “強哥，您這可真是鳥槍換炮！”
    “以後咱們進山打獵，是不是也能坐這玩意兒？”
    趙強被他們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給逗樂了。
    想說原來你們就這點想法。
    但是又想到，當下靠山屯，一窮二白的普遍情況。
    也就釋然了。
    “行了行了！”
    “我都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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