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裏，陳雪潔手腳麻利地忙活著，很快就整治出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
    配上趙強中午剩下的那些硬菜，倒也擺了滿滿一桌。
    酒是現成的地瓜燒，雖然有些燒喉嚨。
    但在這當口，卻是最好的助興之物。
    趙強和李賀兩人，經曆了剛才那番生死搏鬥。
    又成功地，把李明亮那老小子。
    給送進了局子。
    心裏都是說不出的痛快和敞亮。
    兩人勾肩搭背，你一杯我一碗。
    推杯換盞，酒到杯幹。
    喝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不亦樂乎。
    李賀端著酒碗，舌頭都有些大了，滿臉通紅地說道，“強哥！這杯我敬你！”
    “要不是你，我今天這條小命，還有雪潔妹子她們祖孫倆，都得玩完！”
    “自家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
    趙強也是喝得有些上頭。
    拍著李賀的肩膀，豪氣幹雲。
    “以後誰敢再欺負你，欺負雪潔妹子。”
    “先問問，我趙強手裏的家夥，同不同意！”
    兩人越喝越多，越喝越盡興。
    把之前的緊張，全都化作了杯中酒，一飲而盡。
    很快，桌上的酒瓶就見了底。
    趙強和李賀兩人，也都喝得七葷八素，走路都開始打晃了。
    “強…強哥…不行了…我…我得回家了…”李賀晃晃悠悠，從炕沿邊站起身，感覺整個屋子都在天旋地轉。
    “再…再喝下去…”
    “我就得…就得睡你家炕頭了…”
    他雖然喝多了，但還記得自己家在哪兒。
    “別…別急著走啊…李賀兄弟…”趙強也跟著站起身，想去送送李賀，結果腳下一軟，眼前一黑。
    “噗通！”
    顯然，他這酒量。
    比起他打獵的本事，可差遠了。
    “哎呀！趙強同誌！”
    “強哥！”
    一直默默，在旁邊收拾碗筷的陳雪潔，和炕上坐著的趙玉柱。
    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了一跳。
    陳雪潔反應最快，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上前。
    想要扶起，爛醉如泥的趙強。
    她一個弱女子，哪裏扶得動一個，喝醉了的壯年漢子？
    試了幾次，都隻是讓趙強，在她懷裏蹭來蹭去。
    反而讓她鬧了個大紅臉。
    最後，還是在趙玉柱的指揮，和李賀的幫忙下，才七手八腳，把趙強，給抬到了裏屋的土炕上。
    胡亂蓋上了被子。
    李賀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不合適，跟趙玉柱和陳雪潔告了罪。
    便深一腳淺一腳，晃悠著回家去了。
    屋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陳雪潔看著炕上，睡死的趙強。
    那張因為醉酒，而顯得有些憨傻的臉龐。
    她打來一盆溫熱的清水，擰了條幹淨的毛巾。
    幫趙強擦拭著臉頰，和手上的油汙。
    燈光下，她看著趙強那棱角分明的臉龐…
    她的心，沒來由地就漏跳了幾拍。
    通過剛才趙強和李賀，那番酒後吐真言的聊天。
    她也大概聽明白了。
    趙強對她，似乎…並沒有媒婆，說的那麽中意。
    至少，沒有到非她不娶的地步。
    他之所以幫她。
    更多的，是出於一種，樸素的道義。
    和同情。
    “也是啊…”陳雪潔在心裏，苦澀地笑了笑，“他現在這麽有本事，要什麽樣的姑娘找不到？”
    “我一個家徒四壁，還帶著個病重爺爺的拖油瓶。”
    “人家憑什麽，就非得看上我呢？”
    而且，現在李明亮父子倆，都被抓起來了。
    她和爺爺最大的威脅，也暫時解除了。
    她，好像也沒有繼續賴在，趙強家裏的理由了。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在心裏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等趙強同誌酒醒了，我就跟他說清楚，帶著爺爺回家去。”
    “這份恩情，我陳雪潔記一輩子。”
    “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報答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深人靜。
    趙強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迷迷糊糊。
    感覺腦袋，還有些發沉。
    他下意識地翻了個身，緩緩睜開了有些沉重的眼皮。
    朦朧的月光灑進屋內，讓他勉強，能看清屋裏的大致輪廓。
    然後，他就看到，在自己的炕沿邊。
    竟然放著一個小小的木板凳。
    而陳雪潔，那個清麗脫俗的姑娘，此刻正蜷縮在那個小板凳上。
    腦袋歪歪地靠著炕沿，身上隻蓋著一件單薄的舊棉襖，呼吸均勻。
    顯然是守著他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她那張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卻依舊難掩秀美的臉龐。
    此刻帶著幾分疲憊和…一絲安寧。
    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那微微嘟起的小嘴，更添了幾分少女的嬌憨。
    趙強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驚醒。
    “這個傻丫頭…”
    這樣的女人，在後世那種物欲橫流，人心浮躁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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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裏還能找得到？
    善良，單純，知恩圖報。
    還有著，不向命運低頭的韌勁兒…
    這簡直就是…絕種好女人啊！
    趙強的心，在這一刻，徹底亂了。
    他突然覺得，之前那些所謂的顧慮，和猶豫。
    都他娘的是狗屁！
    遇到這樣的好姑娘，要是還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那他趙強，還算個帶把的爺們嗎？！
    他從炕上爬了起來，生怕驚擾了她的好夢。
    他拿起自己那件，還算厚實的棉襖。
    輕輕地，蓋在了陳雪潔，那單薄的肩膀上。
    然而，即便是他動作再輕，起身時的些微響動。
    還是驚醒了，本就睡得不踏實的陳雪潔。
    她猛地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趙強，還有身上突然多出來的棉襖。
    先是一愣，隨即俏臉一下就紅透了，有些慌亂地站起身來。
    “趙…趙強同誌，你…你醒了？”
    她聲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絲緊張。
    趙強看著她那副受驚小鹿般的模樣，心裏暗自好笑，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嗯，剛醒。”
    “倒是陳姑娘你，怎麽不回屋睡？”
    “這外屋地兒冷，小心著涼了。”
    陳雪潔聞言，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攏了攏耳邊的碎發，低著頭：
    “趙強同誌，我…我是特意，在這兒等您醒過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繼續說道：
    “李明亮父子倆…現在都被治安署的人給抓走了，我和我爺爺…也算是安全了。”
    “所以…所以我想著，就不再叨擾您了。”
    “今天天亮，我就帶著我爺爺，回家去。”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昨天您喝醉了，我…我沒跟您打聲招呼就走，太不禮貌了。”
    “所以…所以才在這兒等您。”
    她這話，說得客氣。
    仿佛是在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趙強聽了這話，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心裏有些納悶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回家？為什麽這麽急著要走？”
    他下意識地問道，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解，“我趙強自問，這兩天，並沒有虧待你們祖孫倆吧？”
    “是住得不舒坦，還是吃得不合胃口了？”
    他確實，有些想不明白。
    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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