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記得自己大學快要畢業那年，又是焦頭爛額的實習又要準備畢業答辯，實在是太累了，半夜捧著厚厚的醫學書，耳朵夾著手機給溫宇打電話。
    溫宇曾在電話那頭說道：“沒事兒，馬上熬到頭了。等你畢業了實在沒好地方去的話我就去求求院長，看看能不能給你走走後門，直接塞我們科室先給我打下手。”
    “放心吧，你就安心答辯。你成績一直那麽好，小小年紀到底哪來的那麽大的壓力啊？再不濟，我帶著你，咱們倆出去開個小診所，總也餓不死的。”
    沈昭在電話裏被逗得直笑，對溫宇說道：“還小小年紀呢，我都二十出頭了！你還說要帶著我帶著我，你這麽大年紀連個女朋友都沒好好談一個，再這麽下去我就是你成家路上的絆腳石，我可不敢再纏著你了。”
    溫宇歎了口氣笑道：“沒辦法啊，誰讓我年紀輕輕就帶了個娃，已經帶了這麽多年還能說扔就扔的？不過你說得也是，前段時間好不容易遇見個女孩兒，人家一打聽就被我這麽大一個孩子給嚇跑了，你說說你是不是欠我的，你快喊我聲爹。”
    沈昭拿著電話笑個不停：“是是是，你等著吧，等我畢業立馬去孝敬你老人家。”
    隻可惜，溫宇沒等到。
    溫宇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時刻，還在醫院加班，隻為了多賺些錢，減少兩人的生活壓力。
    沈昭回想著那些細節，突然想起那個時候溫宇好像說過在研究什麽，隻是自己忙於畢業答辯，沒顧上細問。
    在研究什麽呢......
    沈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記憶越來越清晰，他將手舉過頭頂，在黑夜中看著手心細細密密的手紋紋路，回想著溫宇當時說過的每一句話。
    想著想著，他突然愣住了。
    溫宇好像和自己提過在研究什麽東西，隻不過當時那些詞匯在自己的腦子裏並未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最近遇到了一個患者，視力聽力突然嚴重退化，伴隨肌肉萎縮。我跟你說可神奇了，他來我們院查了半天，最後跟我坦誠說自己幾個月前曾經在國外做了什麽基因優化，我懷疑他是做了基因編輯還脫靶了，如果真是這樣這問題就嚴重了。你聽沒聽說過國外一些組織在進行基因編輯實驗啊？喂？沈昭？”
    當時的沈昭正在熬夜背書，手機夾在耳朵邊也不知到什麽睡著了，隻剩下溫宇一個人在絮絮叨叨。
    想到這，沈昭再也睡不著了，索性把陸驍壓在自己身上的大腿往旁邊一踹，起身開了燈。
    “祖宗，又怎麽了？”陸驍想把人往自己懷裏撈，根本撈不住。他揉著眼，被剛剛打開的燈刺得睜不開眼。
    沈昭沒回話，一個箭步跑回書房，打開電腦搜索著所有關於基因編輯的文獻。
    屏幕跳出的文獻像雪片般砸來。他點開其中一篇，標題醒目：
    《crisprcas9基因編輯過程中p53通路激活與潛在癌變風險》
    他盯著摘要中那一段話：
    “p53作為腫瘤抑製因子，其激活可能意味著基因編輯誘導了細胞應激反應，進而啟動自毀程序或異常增殖路徑。”
    下一篇文獻的關鍵詞也吸引了他的注意：
    《基因編輯誘導細胞應激反應及其致瘤性初探》
    “已有體外研究顯示，部分編輯細胞在數周內出現非典型增殖，甚至形成類瘤樣組織結構。”他捏緊鼠標的手微微發抖，耳邊嗡嗡作響。
    陸驍穿著拖鞋跟了過來，看到沈昭盯著電腦屏幕出神的樣子，好奇也湊了上去。
    “半夜兩點了，急著看什麽呢？”
    沈昭難以抑製自己心中的激動，他的語氣近乎顫抖：“葉清遠身體一直很好，可以說是極度健康，可他突然開始吃抗癌藥。”
    陸驍點點頭：“是啊。這東西不還是張大龍賣的嗎？”
    沈昭目光沉沉：“我想我知道他為什麽會吃抗癌藥了。”
    他指著電腦屏幕：“基因編輯。溫宇幾年前曾經跟我提過這個詞，說遇到了一位患者，身體突然出現了嚴重的病變，他懷疑是基因編輯脫靶導致的後遺症。隻不過我那個時候年紀小隻顧著忙學校的課題，對這些詞匯還沒有概念，隻是隨便聽他說了句，甚至都沒什麽興趣想查一查。”
    陸驍看著沈昭加粗的文獻位置：“基因編輯有患癌風險？”
    “是的，就像器官移植一樣，基因編輯也會導致身體出現排異反應，我想這就是葉清遠吃天價抗癌藥的原因。”
    “所以......溫宇是發現了什麽，才被滅口的嗎？”
    沈昭點了點頭：“很有可能。當年醫院沒有滿足實驗的條件，我記得溫宇曾經提過一次，說想借一個有完備檢測設備的地方，研究研究。”
    “完備檢測設備的地方......然後他找到了張大龍？”
    “具體的我不知道，但我想是這樣。當年溫宇發現有人在非法進行人體基因編輯後自己在偷偷調查，大概在調查過程中找到了張大龍，但當年的張大龍可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幾年後他自己做上了賣藥的生意，又遇到了個別幾個因基因編輯產生不良反應後的富商，才開始懷疑起來。”
    好像突然之間，一切都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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