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開了！庫拉姆！紅頭軍！殺進去！安拉胡阿克巴！”帖木兒軍官的咆哮在煙塵與火焰中響起。
    早已集結在陣前、如同鋼鐵叢林般的庫拉姆重裝步兵，發出震天的戰吼，厚重的盾牌組成密集的龜甲陣，邁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如同移動的堡壘，率先衝向那致命的缺口！
    緊隨其後的是狂熱嗜血的紅頭軍，他們揮舞著彎刀和戰斧，眼中燃燒著對殺戮和掠奪的渴望！
    “頂住！堵住缺口！為了真主！為了活命！跟他們拚了！”
    城牆上，金帳汗國殘存的軍官發出絕望而瘋狂的嘶吼。
    他們知道帖木兒的手段，知道破城之後等待他們的隻有不分男女老幼的屠殺！橫豎都是死，不如拉幾個墊背的！
    饑餓、瘟疫、絕望…這些曾經摧垮他們意誌的惡魔，此刻反而化作了最後、最瘋狂的力量源泉！
    城牆缺口處，殘存的金帳守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凶悍！他們不再是疲憊待宰的羔羊，而是一群被逼入絕境的、眼珠血紅的困獸！
    血紅的困獸！
    “嗷——！”一個瘦骨嶙峋、甲胄破爛的金帳老兵，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竟然從缺口邊緣的廢墟中一躍而下，撲倒了衝在最前麵的一名庫拉姆重步兵！
    他根本不管對方厚重的鎧甲和鋒利的彎刀，張開嘴，露出殘缺的黃牙，狠狠咬向對方的脖頸！
    滾燙的鮮血噴了他一臉，他也被緊隨其後的長矛捅穿，但直到咽氣，他的牙齒依然死死嵌在敵人的皮肉裏！
    缺口處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後續的金帳士兵，有的抱著點燃的幹草捆衝向帖木兒的攻城塔；
    有的揮舞著生鏽的彎刀、斷裂的長矛、甚至撿起的石塊，瘋狂地撲向湧入的敵人；
    有的幹脆張開雙臂，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對方沉重的盾牌衝擊，隻為給身後的同伴爭取一次劈砍的機會！
    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動作因虛弱而變形，但眼神中的那種同歸於盡的瘋狂，卻讓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帖木兒前鋒都感到一陣心悸。
    “殺光這些賤狗！”
    “為了撒馬爾罕的榮耀！”
    帖木兒士兵也被激起了凶性，他們結成緊密的陣型，盾牌格擋，長矛攢刺，彎刀劈砍，冷酷而高效地收割著生命。
    重步兵的鎧甲擋住了大部分孱弱的攻擊，紅頭軍的彎刀則輕易地切開守軍單薄的皮甲和血肉。缺口處，屍體以驚人的速度堆積起來，層層疊疊，鮮血混合著泥土和內髒，形成一片滑膩粘稠的死亡沼澤。
    殘肢斷臂四處飛濺，垂死的慘叫和瘋狂的怒吼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地獄般的圖景。
    城牆其他地方也陷入了苦戰。
    帖木兒弓箭手和火器營（裝備了早期火銃和弩炮）的箭矢、彈丸如同密集的暴雨，覆蓋著城頭，壓製著任何試圖露頭反擊的守軍。
    攻城塔終於靠上了城牆，沉重的吊橋轟然砸落，精銳的帖木兒士兵如同蟻群般湧上城垛，與早已在箭雨下死傷慘重的守軍展開了殘酷的接舷戰。
    城頭上，彎刀與彎刀碰撞，長矛捅穿皮甲，拳頭砸向麵門，牙齒撕咬皮肉…最原始、最野蠻的搏殺在每一寸空間上演。
    金帳汗國的抵抗是悲壯的，更是徒勞的。
    他們用生命和最後的瘋狂換取著帖木兒士兵的傷亡，每一寸城牆的失守都伴隨著成片的屍體倒下。
    那麵曾經象征金帳威嚴的旗幟，在煙熏火燎中，被一名登上城頭的紅頭軍士兵獰笑著砍斷旗杆，墜入下方燃燒的火焰中。脫脫迷失站在搖搖欲墜的宮殿露台上，看著城外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絕的敵軍，看著城內四處燃起的衝天火光，聽著越來越近的喊殺聲和瀕死的哀嚎，他知道，薩萊城，金帳汗國最後的堡壘，即將在血色與火焰中，迎來它徹底的終結。
    抵抗，不過是死亡前最後的、最淒厲的絕唱。
    天空，盤旋的禿鷲越來越多，發出貪婪的鳴叫，等待著這場血腥盛宴的落幕。
    薩萊城如同一個巨大的傷口，在帖木兒大軍的持續蹂躪下，正汩汩地流淌著最後的生命力。
    帖木兒軍指揮台所在的高坡上，米爾安沙皇子正全神貫注地俯瞰著戰場，薩萊城正門區域的激烈爭奪牽動著他的神經。
    勝利在望，但金帳守軍那困獸猶鬥的瘋狂，也讓他的精銳承受著預料之外的損失。他的眉頭緊鎖，盤算著還需要投入多少力量才能徹底壓垮這最後的反抗。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慌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名渾身浴血、甲胄破損的帖木兒斥候，幾乎是滾鞍落馬，連滾帶爬地衝上指揮台，撲倒在米爾安沙腳下，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疲憊而嘶啞變形
    “皇子殿下！東邊！東邊來了一支騎兵！”
    米爾安沙目光一凜，銳利的眼神掃向斥候“慌什麽！多少人？哪部分的？”
    “不…不知道番號！”
    斥候劇烈地喘息著，臉上混雜著血汙和塵土，眼中是尚未散去的驚恐，“人數…人數約莫千餘騎！但…但他們太可怕了！裝備精良，戰馬神駿！他們…他們正筆直地朝著薩萊城方向疾馳而來！速度極快！”
    斥候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們…我們三隊斥候奉命前去攔截、探查，結果…結果全…全被殺了！”
    “一個都沒能逃回來！隻有我…我離得遠，拚死回來報信！”他想起遠遠瞥見的那支黑色鐵騎如同碾碎枯枝般瞬間覆滅己方精銳斥候的恐怖景象，身體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什麽？！”米爾安沙的瞳孔驟然收縮！千餘騎？筆直衝向薩萊？還全殲了他的斥候小隊？一股寒意瞬間爬上他的脊背。
    在他的認知版圖中，金帳汗國東部廣袤的草原和荒漠，早已被帖木兒大軍反複掃蕩過，不可能還藏著這樣一支能輕易吃掉他精銳斥候的、成建製的強悍騎兵！除非…
    一個遙遠而龐大的身影瞬間躍入他的腦海——東方，那個剛剛將不可一世的蒙元帝國驅趕回漠北的新興巨人，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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