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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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人性一直都是世間最為複雜的學問,總讓人琢磨不透,有時候別說旁人了,或許就連自己也未能全然明了自己內心的深淵與淺灘。
陸勉平日自詡心胸開闊,能夠容納世間萬態,可在麵對周遭“親近”之人一次又一次的評判時,他還是免不得心生漣漪,甚至偶爾泛起陣陣波濤。
都說這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所以不必太在意別人的說辭,可陸勉又怎能真的全然不顧呢?
評判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家江先生平時最喜歡的學生啊……
在此前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裏,陸勉每天都被“不配”二字折磨得輾轉難眠,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便如同夢魘一般纏繞著他所有的思緒,讓他即便在月光皎潔的夜晚也難以覓得一絲安寧。
漸漸的,他開始變得越來越偏執,偏執到明明知道那人身體不好,他還要肆無忌憚地引他沉淪。
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真切地確定,他是愛他的,他是需要他的……
可能正是因為陸勉一直都在這樣清醒地“發瘋”,所以在當他得知心愛之人或許正因自己而命懸一線的殘忍現實時,一向以沉穩著稱的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崩潰了……
在愧疚與無助的雙重重壓下,咱們這位向來無畏的陸總到底還是選擇了逃避。
隻是彼時的他卻並未料到,自己因愧疚而生的滿腔決絕竟會再一次將年長的愛人推向絕望的深淵……
就在江雲禮失蹤當晚,燈火通明的雲城機場迎來了一架自東非高原飛回的私人客機。隨著沉重的艙門緩緩開啟,一抹挺拔卻孤獨的身影急切地沒入到無邊的夜色中。
那便是陸勉,是為了尋回愛人不遠萬裏從東非裂穀趕回的陸勉……
因為江雲禮重病未愈, 陸勉自然不敢讓他一個人在外“流浪”太久,剛下飛機便立馬投入到了一場與時間賽跑的緊急搜救中。
在經過無數次希望與失望的輪轉後,他終於在那座由他和他共同設計的摩天大樓頂端尋得了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至此,已經失蹤了整整十八個小時的江雲禮終於再次回到了醫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可以就此翻篇時,意外,卻又一次悄無聲息地降臨……
一周後,醫院頂樓的天台上,一個身形清瘦的男人漫不經心地遊走在狹窄的天台邊緣,每一步都準確無誤地踏在了生與死的分界線上。
而在他身後,站著的卻是一個早已崩潰的孩子……
“不……不要這樣,你快回來,回到我的身邊來,我……我剛才給你買了草莓蛋糕,可甜了,你……你真的不想嚐嚐嗎?”
“不想”
“好,你不想吃這個,那我們就不吃了,我們吃其它的,你把手伸過來,我帶你去買,好不好?”
“不好”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陣寒涼的夜風突然向著空蕩的天台席卷而來,男人瘦弱的軀體也隨之發生劇烈且頻繁的晃動,仿佛下一秒便會隨風而逝……
陸勉見狀自是心驚膽戰,煞白的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無助和絕望。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不該隨隨便便就把你丟下,我知道錯了,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
“哥哥,你看,這裏的風好大啊,我為了來找你,都沒來得及穿外套,我好冷啊,你能不能,過來抱抱我,就像以前一樣……”
看著小家夥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年長者心中強裝起來的冷漠終於有了一絲瓦解的跡象。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更為猛烈的寒風猝不及防地呼嘯而至,男人的身體再次劇烈地搖晃起來。
見此狀況,青年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兒,待權衡片刻後竟是毫不猶豫地向前撲去,最後終於趕在男人失衡墜落前將他徹底拽進了自己懷裏。
“為什麽,要救我……”
麵對愛人這般淡漠的神情,陸勉的心頓時如墜冰窖,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哭腔。
“因為……我愛你,草莓蛋糕可以不吃,但你不能不在。”
“你,又騙我,我,討厭,你……”
話音剛落,原本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死氣的男人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仿佛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著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情。
他的眼眶微微泛紅,淚水與寒風中的冰屑相互交織,化作一道道晶瑩的軌跡,既模糊了視線,更清晰了心中的痛楚。
“放開我”
“不放,我死都不放!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江雲禮話裏話外都帶著幾分賭氣之意,陸勉自知理虧,又怕再說出些什麽不合時宜的話刺激到他,萬般無奈之下隻好選擇沉默。
然而,這樣的沉默在江雲禮看來卻是格外刺眼。
“你,不說話,我,咬你”
就在這說話的功夫,陸勉的右臂便已經被江雲禮狠狠地咬了一口,齒痕之深足可見血。
“疼嗎?”
“不疼,你想咬便咬,隻要你好好的,隻要你別離開,怎麽都好……”
“可是,出血了,你,咬回來”
看著愛人這般歉疚的模樣,陸勉心頭一陣酸澀,猶豫許久到底還是溫柔地吻上了那隻綿軟的手腕。
“我不咬,我怕我咬疼了,你會更難過,到時候啊,我可就哄不好了~”
“你,咬,咬破皮,這樣,我們,走不散”
陸勉聞言身形一顫,隻一低頭的功夫便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那道熾熱的目光。
“哥哥,我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的,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不管你在哪兒,我的心跳,都會幫我找到你……
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因為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我們兩個,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在青年溫柔而真摯的告白中,男人的掙紮漸漸平息,隻剩下偶爾因情緒激動而發出的輕微顫動。
時間在這種微妙且旖旎的氛圍中悄然流逝,直到天光大亮之時,年長者終於心甘情願地在自家小朋友懷裏閉上了朦朧的睡眼。
隻是在臨睡之時,他又一次咬住了他的手。
“你,不許走”
“嗯,不走了,這次啊,就算你再討厭我,我也不走了,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你說的,小尾巴~”
“嗯,我說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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