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坦然受之。
    畢竟，無論從何種程度來說，他對宮天宇一家的好，實在都有些超過。
    甚至於，有些，不太真實。
    但其實劉啟早就給過解釋。
    說到底，不過還是，“緣”之一字而已。
    一如，鍾無離對他。
    他而今，也是因此，這般對宮天宇。
    ……
    不久之後，隻見道場高台之上，一片雷光彌漫，紫電閃爍，虛實之間，似有極速。
    靈緣澎湃之中，宮天宇緩緩收拳而立。
    一旁的劉啟微微頷首，麵露笑意，“不錯，你的道，已見雛形了。”
    宮天宇卻是一臉疑惑地撓了撓頭。
    青絲白發，浮雲走馬，發生了太多太多之事，好在，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依舊未變，仿佛昭示著，他仍是從前那個純真少年。
    “可是前輩，靈體覺醒之後，我的修行雖已有長足進步，卻依舊進境緩慢，展現不足，似乎，不足以匹稱靈體之威……”
    劉啟隻是撫掌輕笑。
    “不是早便跟你說過嗎？大道爭鋒，有人一馬當先，自然就有人厚積薄發，重要的，是什麽？”
    宮天宇立即答道：“重要的，是認清自己，前輩教誨，天宇自不敢忘，隻是……”
    “那你認清自己了嗎？”劉啟平靜開口，出言打斷。
    宮天宇一怔，旋即默默低下了頭。
    “你是靈體，或許不假，但為何，靈體便要進境迅速？其與尋常修士，歸根結底，又究竟有何不同？這些你都想明白了嗎？”
    宮天宇臉上仍現出猶疑之色。
    “其實——沒有，但我想，師父和項師兄，應當比我更明白靈體，既然他們如此說，那我自然……”
    劉啟隻是淡淡搖頭，又一次，平靜地打斷了宮天宇。
    “有些事情，他們比你明白，至於其他事情，則未必，哪怕是我，也不該比你更明白，日後，你必須仔細甄別二者的區別。
    切記，他人之路，隻可引為參照，不可奉為至理，彼此參詳，方可窺其本源，是謂——采百家之長，成一人之功。”
    宮天宇聞言，終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劉啟不是第一次跟他說這些道理，他以前也都踐行的很好，可方入靈蘊，韓臨作師，項城作長，可謂一步踏入天堂，他實在有些，誠惶誠恐，這才失了分寸。
    劉啟也明白，所以隻是微一點撥，便調轉了話頭。
    “好了，不說這個，距你離開青雲，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曾——回首往事？”
    宮天宇誠實地點了點頭。
    前塵往事，終非物件，哪裏是說拋下，便能拋下的？
    這答案，也在劉啟的預料之中，所以他繼續問道：“作何感想？”
    宮天宇沉吟片刻，字斟句酌。
    “心魔既消，便看得清，往日青雲種種，不過，一場蘭因絮果罷了，而今，唯見陳春杳杳，隻願，來歲昭昭。”
    劉啟溫和一笑，緩緩起身，拍了拍宮天宇的肩膀，望向天邊，輕聲喃喃：“昭昭如願，歲歲安瀾……”
    說罷，便看到天際忽然多出一塊黑點，並且這黑點不斷放大，逐漸現出人影之形，最後來到近前，顯出老者韓臨的容貌來。
    “師父。”宮天宇立即上前恭敬行禮。
    韓臨隨意擺了擺手，示意其無須多禮，但眼睛，卻不曾自劉啟身上離開哪怕一瞬，衝著後者，先是一陣哈哈大笑，緊接著才開口說道：“柳道友，你可要韓某好等啊！”
    劉啟笑臉以對，“還未來得及感謝道友，我已聽天宇說了，多虧了你一力支撐，才保住了你我之間的約定不失，道友高風亮節，言出必行，令人欽佩。”
    韓臨雙腳剛剛觸地，便猛然一頓，略顯滄桑的麵容上拂過一絲尷尬的神情。
    “道友，我也不想瞞你，實話說了吧，其實今日你來之前，我已妥協。
    今日之果，乃是因道友大發神威，首席親下的決斷，於我，其實無甚無關，實在是，有愧於一力支撐的評價。”
    劉啟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笑容。
    “道友過謙了，我自明白道友顧慮，能堅持到今日，也已屬實不易，何況，若不是道友撐到今日，恐怕也不會有這般結果。”
    無論劉啟是奉承還是真心，總歸，是讓韓臨長舒一口氣，心中寬慰萬分，立刻便好似投桃報李地回應道：
    “對了道友，先前事情未定，所以我並未告知，而今，倒可以全盤托出，供你與首席提供的諸般信息兩相印照，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
    劉啟立刻神情整肅，莊重開口，“多謝道友，洗耳恭聽。”
    “七日之後，千方秘境便會開啟，到那時，眾人將會借由千方傳移陣，前往靈蘊宗設在千方秘境的哨點所在。
    之後，按照慣例，會由為首之人設立戰線，這個我先前也同道友說過，以你的身份，恐怕需要至少守持在第二道戰線以內。
    除此之外，入秘境之人，往往不允許隨意結對，自由行動，至少，要與一名靈蘊宗弟子或長老同行方可。”
    聽到最後，劉啟忍不住皺起眉頭。
    而劉啟之所以有所擔憂，實在是因為他身上秘密太多，不便露於人前。
    可若真進入千方秘境之後，遇到危險時，難免有所展現，非要一名靈蘊宗弟子或長老同行？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念及此，劉啟不再去想。
    韓臨自然注意到了劉啟神情，事既說完，舊也已敘完，當即頗有眼力地告辭。
    宮天宇也隨即離開，去自行修煉。
    隻剩劉啟孤身端坐，他取出靈蘊宗所謂的“首席”派人送出的那枚玉佩，神識果斷探入其中，頓時便被浩如煙海的信息吞沒。
    神秘的侵染黑霧。
    無麵人身的強大怪物。
    還有血靈煞氣，供作煉玉的晶核。
    甚至，還有那位通玄大能的經曆記載。
    這靈蘊宗首席，果真誠意十足！
    良久，劉啟終於緩緩睜開雙眼，忍不住吐出一口濁氣，這千方秘境，比他想的還要危險、神秘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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