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魄心神情怔怔。
    劉啟說的這種可能，未免太過恐怖。
    他的意思，不就等於說，那隻將級的黑霧怪物，曾經，是靈蘊宗的某位長老嗎？
    那他，是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千方秘境，難道，會吃人不成？
    素魄心喉頭滾動，嘴唇幹渴。
    此刻，她不知為何，腦海中莫名閃過自己剛滿十六歲不久時，與慧婆婆在疏月桂下的那場對話——
    “婆婆，婆婆，你就去跟娘親說一下嘛，心兒真的在族內待的很無聊嘛～～”
    “傻孩子，在族內待著還不好啊，外麵，可是很危險的，你還太小，剛踏上修行之路不久，別說你娘親了，就是我，也不放心讓你離開宗族。”
    “不然，讓錦姐姐和磐哥哥他們帶我出去，這樣你們總放心了吧。”
    “嗬……跟婆婆還耍心眼？錦兒和磐兒可看不住你這個皮孩子，而且，他們也不會願意離開宗族太遠，你難道會滿意？”
    “嗯～～～但婆婆你年輕時候不也四方遊曆嗎？心兒也很好奇，也想去外麵看看嘛……”
    “好啦，對你來說，還不是時候，這樣吧，婆婆給你講個故事，作為補償好嘛？”
    “好耶！心兒最喜歡聽婆婆講故事了！”
    “嗬嗬……據說，在千靈州之外，有一處所在，名為千方秘境，那是個——似乎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神秘奇詭之地。
    黑霧漫天，遮住了所有光亮，生存於其中的，全是些無麵人身的怪物，沒有人知道那些怪物從何而來，隻知道怪物源源不斷，並且，那黑霧還在日月不息地向外擴展。
    那裏，充滿了不為人所知的種種隱秘——若是再年輕三十歲，我想，我會很樂意帶你去那裏長長見識……”
    “啊？還有這種地方，婆婆你如此見多識廣，也不知道原因嗎？”
    “傻孩子，這世上，多的是不可理解之事，誰又不在坐井觀天呢？婆婆，也不會例外的……”
    ……
    而此時此刻，就在一處距千方秘境天涯海角之地，長天昏黑無星，唯有一彎弦月，清灑世間，而弦月正下方，一棵清燦輝明的桂樹疏散離分著披拂的月光，吞吐不息。
    “婆婆，魄心這可是第一次獨自離開宗族，真的不會有什麽危險嗎？”一個身材爆炸，長相與素魄心有著七分相像的美婦一臉擔憂，向著身前問道。
    背對她的佝僂老嫗長長一歎，“我不知道。”隨後，便見她拄著拐杖艱難地緩緩站起，那美婦趕忙上前攙扶。
    老嫗睜開混濁的眸子，聲音嘶啞，“但，這已經是我所能做的一切了……這或許是心兒唯一的機會，也可能，是我們月兔一族，唯一的機會了……”
    老嫗盡可能挺直了後背，卻依然佝僂，她抬頭望向那棵清輝桂樹，又再次發出輕歎，隨後，緩緩轉身。
    美婦一愣，顯然是對老嫗的動作有些驚訝，但下一瞬，她就明白了原因。
    不遠處，忽然傳來嘈雜聲響。
    “他們又來了！他們竟敢到這來？！”
    美婦驚訝之餘，恨恨開口。
    老嫗輕輕搖頭，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
    劉啟見霸王如此坦誠，也不打算藏私，將“人臉法”的隱秘和盤托出。
    當然，為了節省時間，以及出於一些其他考量，他並未提及藥壺殘魂的存在，也沒有明言藥王穀眾人的下場。
    但這也夠了，單單“人臉法”的存在，便引得靈蘊宗眾人驚駭不已，就連霸王，也出現了片刻失神。
    “所以，你們依舊選擇繼續深入嗎？”
    劉啟善意地提醒道。
    “為什麽不呢？”
    霸王沉吟片刻，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同時還學劉啟漫不經心地聳肩，不過顯然，這並不是他的風格，因此，動作略顯僵硬。
    “靈蘊風骨，果然名不虛傳……”劉啟微笑著點頭，淡淡開口說道，隨後，也不看靈蘊宗眾人的反應，便轉身邁步，“走吧，看看哪個方向能讓我們離異變更近些……”
    劉啟的步伐敲醒了恍惚中的素魄心，她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跟隨劉啟的腳步。
    霸王抬手，欲言又止，堵在喉嚨裏的問題，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麽劉啟一個外鄉人，願意如此自甘冒險，深入千方秘境？
    是因為其承接了“人臉法”因果嗎？
    還是，有些別的什麽秘密原因？
    霸王不清楚。
    但他知道，有些問題，是可以問的。
    而有些問題，一旦開口，便覆水難收。
    長老劍九乃是靈蘊宗此行境界最高之人，他見此情形，微微向前邁步，來到霸王身側，“首席，柳道友提及的人臉法，還有，藥王穀的人……”
    霸王甚至不曾側目去看，隻是抬手，便製止了劍九繼續說下去。
    “有些事情，我們不必去問……”
    “可是，萬一那裏追究起來……”
    霸王這次沒有沉吟，他微微側身，餘光掃向劍九，暗含意味地說道：“我覺得，柳道友先前說的一句話很合我的心意——”
    “嗯？”
    “靈蘊宗，自有風骨……”
    說罷，霸王便正了正身姿，順著劉啟的步伐，向前走去。
    劍九低眉不語，踩著霸王的腳印，尾隨其後，眸中卻不斷有掙紮的異色閃過。
    ……
    與此同時。
    在劉啟眾人前進方向二百裏遠之處。
    一團碩大的霧氣黑球撐出了一片“血”的禁區，隻因黑霧之下，站滿了一望無際的黑霧怪物，彼此擠搡，“哢嚓哢嚓”的聲音如雷貫耳，全是士級！全是士級！
    最弱小的黑霧怪物，悉數聚集於此！
    “砰！砰！砰！砰……”
    輕微的爆炸聲一刻不曾停歇，但卻被“哢嚓哢嚓”的異響完全淹沒。
    無數士級怪物爆開，化作黑霧，被黑球攫吸而去，而那些士級怪物呢？
    連一顆血靈煞氣晶核都不曾留下。
    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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