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去想這攤爛事，心裏隻是默默盤算著。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趙麒麟就不是下放二隊這麽簡單了。
    被球隊直接裁掉，都隻是時間問題。
    片刻之後，主裁判結束了回看，麵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他徑直來到北都二隊的替補席前，無視了教練，目光鎖定在趙麒麟身上，然後做出了一個斬釘截鐵的手勢。
    二級惡意犯規！
    驅逐出場！
    全場嘩然，雖然觀眾不多，但這一刻的驚呼聲卻異常清晰。
    然而，作為事件的主角，趙麒麟的嘴角，反而咧開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什麽也沒說，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把扯下身上的球衣，狠狠地甩在椅子上，然後頭也不回地朝球員通道走去。
    他甚至沒有看教練一眼，鳥都不鳥周圍任何一個人。
    而替補席上的其他人，從教練到隊員，也都默契地轉過頭，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任由他像一頭孤狼般離去。
    走進球員通道，那股陰冷的空氣讓他滾燙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絲，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洶湧的怨毒和不甘。
    “媽的！”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狠狠一腳踹在通道的牆壁上。
    越想越氣！
    這都叫什麽事？流年不利！怎麽就這麽不順？！
    曾幾何時，他也是hba的明星球員，是國家隊的常客，前途一片光明，所有人都圍著他轉。
    可現在呢？
    一群踩高捧低的勢利眼！
    他爹一出事，這幫人的嘴臉就全都變了！
    裁判動不動就吹他犯規，教練和隊友看他的眼神也變得冷漠疏遠，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好言好語的奉承。
    甚至，連上場的機會都不給了！
    還美其名曰“為了讓趙麒麟能夠更好地調整競技狀態”，把他下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二隊來！
    趙麒麟一想到球隊官網上那份公告，就覺得惡心！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全是屁話！
    這幫人，就是想看他死！就是想把他踩在腳底下！
    整個籃球圈，從上到下，都特麽的黑透了！
    特別是國家隊！
    趙麒麟想到這個，胸中的怒火，像劣質的汽油一樣被瞬間點燃，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以前，國家隊的集訓名單，哪次少得了他？他甚至都不用打得多好，名額都穩穩地是他的。
    可現在呢？
    去年年末一次，現在又一次！兩次集訓，他連個通知都沒收到！
    等他從新聞上看到消息時，集訓都特麽結束了！
    後來他才打聽到，兩次集訓，都有一個人的身影——呂喆！
    “草！”
    趙麒麟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
    肯定是他！肯定是呂喆那個雜種在背後搞鬼！
    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這家夥一回來，所有人都開始針對自己！這一切絕對不是巧合！
    那個家夥，在媒體麵前永遠是一副謙遜溫和、體貼球迷的聖人模樣。
    但在趙麒麟看來，那不過是一張畫皮，撕開來，裏麵全是腐爛的、令人作嘔的爛肉！
    偽君子！
    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砰”的一聲，趙麒麟一腳踹開了更衣室的大門。
    他怒氣衝衝地走到自己的櫃子前，但連換衣服的欲望都沒有。
    汗水浸濕的運動背心黏在身上，又冷又膩，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不行！
    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一定要報複！
    他一定要讓呂喆，付出代價！
    他抓起扔在旁邊的手機，熟練地點開了一個名為“都城六少團”的微信群。
    群裏，有他從小玩到大的幾個狐朋狗友。
    自從去年夏天他老爹出事後，這個曾經日夜響個不停的群，就變得異常安靜。
    一開始，還有幾個人出來說幾句不鹹不淡的安慰話。
    但很快，就沒人再吱聲了。
    他像往常一樣，在群裏吆喝著約酒、泡吧、蹦迪，回應的人也越來越少，理由千奇百怪。
    “勢利眼！”
    趙麒麟心裏清楚得很，但他沒辦法。
    能說得上話，玩得來的，也就這麽幾個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在群裏發了個紅包，然後打字：
    【所有人 出來喝酒，老地方。】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
    過了好幾分鍾，群裏依舊死寂一片。
    趙麒麟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咬著牙，又補了一句：
    【我請客！】
    依舊沒人回應。
    那幾個熟悉的頭像，仿佛都變成了灰色。
    趙麒麟的耐心，終於耗盡了。
    【李少 王公子 孫胖子 都特麽死了？有空喝酒沒？】
    他的口氣，還是和以前一樣囂張，仿佛在命令自己的仆人。
    他挨個過去，當到一個叫“斌子”的人時，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這哥們的營生。
    斌子是開青少年籃球培訓營的。
    說是訓練營，其實就是個中介。他跟一些體校和地方職業隊的梯隊有關係，想走後門把孩子送進去的家長，都得通過他這裏送錢。
    沒他牽線，你有錢都找不到門路。
    【斌子 你小子寒假剛過，那破訓練營能有幾個人？閑著也是閑著，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發完這句，他又覺得不夠，補上了一句關鍵的：
    【找你們有正經事。誰認識媒體的？或者黑公關、水軍公司也行。】
    這句話，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頭。
    終於，群裏有了動靜。
    那個被他叫做“李少”的人，率先跳了出來。
    【李少：喲，麒麟哥，什麽風把您吹出來了？是有什麽大生意要關照兄弟們？】
    語氣看似恭敬，但字裏行間，都透著一股“沒錢免談”的市儈。
    趙麒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打字。
    【趙麒麟：對，砸錢。】
    【趙麒麟：給我狠狠地罵呂喆！把他名聲往死裏搞！媽的，什麽玩意兒！】
    他正想在群裏繼續痛罵呂喆，沒想到，那個搞培訓營的斌子也冒了出來。
    斌子一上來，先是捧了趙麒麟兩句，然後話鋒一轉，也開始大吐苦水。
    【斌子：麒麟哥，您可算說句公道話了！那個呂喆，簡直是斷我們這些人的財路啊！】
    【斌子：自從他搞了那個什麽狗屁的公益籃球培訓項目，媽的，來我這報名的家長，個個都拿他當聖人！】
    【斌子：張口就問：‘人家nba大球星搞培訓，就收個百八十塊的場地費，困難家庭還免費，你們怎麽收費這麽貴？’我貴尼瑪啊！老子不要打點關係啊？！】
    【斌子：這還不算完！聽說他們那項目越做越大，還要從美國、歐洲請專業的訓練師過來！這麽搞下去，我們這些搞培訓的，都得喝西北風去！這孫子，太不是東西了！】
    斌子話音剛落，另一個叫“孫胖子”的也跳了出來。
    【孫胖子：就是！那姓呂的壞得很！表麵上搞親民，簽名鞋定個88的超低價，不就是想先用低價把市場壟斷了，再漲價收割我們這些韭菜嗎？還把自己營銷成什麽慈善商人，我呸！這小子私底下，指不定多黑呢！一看就不是好鳥！】
    看著群裏同仇敵愾的氛圍，趙麒麟心裏的鬱結，終於爽利了一些。
    看吧！果然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大家都覺得那姓呂的不是好東西！
    【趙麒麟：說得對！那小子就是個偽君子！】
    他趁熱打鐵，再次把話題拉了回來。
    【趙麒麟：行了，都別廢話了。到底誰認識媒體和黑公關的？給個準話！】
    這一次，李少和另一個一直潛水的哥們，幾乎同時回複。
    【李少：麒麟哥，我這邊有渠道。】
    【陳哥：我認識一家水軍公司，活兒幹得幹淨。】
    “行！”
    趙麒麟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意。
    【趙麒麟：都把手頭關於呂喆的黑料，不管是真是假，全都給我匯總起來！】
    【趙麒麟：這小子太囂張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他！這次非得把他名聲搞臭，讓他身敗名裂！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回國！讓他知道知道，這兒到底是誰的地盤！】
    一時間，群情激奮。
    【李少：沒錯！搞他！】
    【斌子：算我一個！必須讓他知道厲害！】
    【孫胖子：麒麟哥威武！】
    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刷新的附和與叫好，趙麒麟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趙麒麟：行了，就這麽定了！找個時間出來喝酒，詳細聊聊怎麽幹他！】
    ……
    休斯頓豐田中心，炫目的燈光如同潮水般在場館內湧動，巨大的音浪幾乎要掀翻整個穹頂。
    西部全明星隊的更衣室內，氣氛卻截然不同，輕鬆得像一場派對。
    呂喆剛結束那套酷炫又冗長的出場儀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每年全明星，都得配合著幹冰、火焰和震耳欲聾的音樂，在聚光燈下凹半天造型。
    怎麽說呢……
    感覺有點中二。
    他隨手拿起一瓶佳得樂，擰開灌了一口，腦子裏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今年的三分球大賽，聯盟也向他發出了邀請。
    但他最終還是婉拒了。
    畢竟，打完正賽他就要馬不停蹄地飛回華國，參加那個堪稱“魔鬼行程”的集訓營和熱身賽。
    時間太緊了。
    “以後有的是機會。”呂喆在心裏對自己說。
    反正，自己的三分徽章已經是傳奇級別了，去參加那種比賽，簡直就是降維打擊，不急於這一時。
    他一邊想著，一邊檢查著自己的裝備，做著最後的上場準備。
    更衣室裏，一群身價過億的超級巨星們，正像一群大男孩一樣互相打趣開著玩笑。
    “嘿，布雷克，你那身肌肉是不是又去哪家健身房充氣了？”
    “凱文，待會兒別光顧著自己刷分，記得給我傳幾個空接！”
    科比今天也來到了現場，但他因為膝蓋有些不適，和教練組溝通後，決定隻在場邊觀戰，不會上場比賽。
    這也意味著，今晚西部的後場首發，將是呂喆和克裏斯·保羅的搭檔。
    另一邊，克裏斯·保羅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整理著護具。
    他的眼角餘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瞥向不遠處的呂喆，心裏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