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古怪的氣氛中，場館的大門陸陸續續地被推開，其他人也都到了。
    這次征召的集訓營規模不大，畢竟隻是短期磨合，總共也就來了十幾個人。
    但放眼望去，全都是華國籃壇響當當的熟麵孔。
    為首的，是身材高大、氣場沉穩的易建連。
    緊隨其後的，是那幾位經驗豐富的老將——朱方雨、王士鵬、劉偉、孫躍，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幾分審視和好奇。
    再往後，則是那群朝氣蓬勃的年輕球員——郭艾侖、丁彥宇航、王哲霖、翟小川，他們的眼神裏更多的是興奮和期待。
    韓得君、陳江化等人也夾雜在人群中，陸續走進場館。
    呂喆看著眼前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內心不禁有些感慨。
    要是放在上一世，或者就在一兩年前，能跟這些人站在一起，在國家隊集訓營裏共同訓練，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現在……
    當所有人都換好了訓練服，重新在場上集合時，一個奇妙的景象出現了。
    十幾名球員，從成名已久的老將，到天賦異稟的新星，不約而同地，以呂喆為中心，站成了一個鬆散的圓弧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仿佛都在等待著他發號施令。
    呂喆看著這番景象，甚至覺得有點好玩，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
    這兩世的對比，真是太奇妙了。
    不過，他很快收斂了心神。
    今天，是自己作為華國男籃一員，正式亮相的第一天。
    從這個角度想，這確實是挺有紀念意義的一天。
    眼看大家都在等待著自己，呂喆也不再客套，他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行了，人都到齊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場館裏，卻顯得格外清晰。
    “自我介紹就免了，在座的各位，應該沒人不認識我。”
    他掃視了一圈，然後看向身旁的王赫教練，本想示意他可以開始安排訓練了。
    可王赫教練像是接收到了什麽指令，立刻向前一步，大聲宣布道：
    “我在這裏強調一下！從今天開始，我們所有的訓練內容，包括後續跟塞爾維亞友誼賽的戰術安排，全部！聽呂哥一個人指揮！”
    說完，他像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還特意向後退了半步，把自己完全放在了一個“跟班”的位置上。
    這一下，不光是其他球員麵麵相覷，連呂喆都真有點哭笑不得了。
    他歎了口氣，心想，行吧，既然如此……
    那就來吧。
    他再次拍了拍手，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訓練營正式開始的哨聲一響，呂喆才猛然發現，自己之前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問題。
    矛盾。
    各種各樣的問題和矛盾，就像深埋在地下的管線，平時看不見。
    可一旦你站上總工程師的位置，掀開表層的泥土，就會發現下麵盤根錯節，鏽跡斑斑，一團亂麻。
    上一次來，他是以湖人隊球員的身份進行交流，是客人，是明星，看到的一切都隔著一層。
    但這一次不一樣。
    他被秘書長和王教練直接“趕鴨子上架”，推上了這支隊伍實際負責人的位置。
    這感覺，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王牌飛行員，突然被要求去指揮一整支航母戰鬥群。
    他懂得怎麽飛，甚至懂得怎麽打贏空戰，但他對這艘巨艦的內部運作，一無所知。
    更要命的是，一旦站上這個位置，他就必須用“華國男籃領軍人”的視角去思考。
    於是，他安排的第一項內容，就是他最熟悉的東西——nba級別的熱身。
    “所有人，跟我來！先做動態拉伸，然後是全場衝刺折返跑！”
    呂喆的聲音回蕩在球館裏，他自己覺得這再正常不過。
    在湖人，在任何一支nba球隊，這都是開啟一天訓練的標配。
    他脫掉外套，露出精悍的肌肉線條，第一個衝了出去。
    呂喆和易建連，像兩支離弦的箭，瞬間衝在了隊伍的最前列。
    他們的動作標準、有力，每一次折返都充滿了爆發力，呼吸平穩，仿佛隻是在進行一次輕鬆的慢跑。
    對於他們而言，這確實隻是熱身。
    郭艾侖、翟小川、丁彥宇航這群年輕人，緊隨其後。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興奮和不服輸，咬著牙，用盡全力跟上呂喆的節奏。汗水很快浸濕了他們的額頭，但眼神裏卻閃爍著光芒。
    這才是他們渴望的強度！
    隊伍的中後段，景象則完全不同。
    劉偉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肺部像是被塞進了一團火。
    他習慣了按照自己的節奏掌控比賽，這種上來就拚刺刀的衝刺，讓他感覺心髒都快跳出了胸膛。
    朱方雨和王士鵬的情況也差不多。
    他們沉重的身軀在連續的折返中成了巨大的負擔，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每一步都顯得無比艱難。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出了同樣的情緒——震驚，以及一絲力不從心。
    而孫躍的動作明顯帶著保留，他在衝刺時下意識地保護著自己受過大傷的膝蓋。
    他皺著眉，看著前方呂喆那仿佛不知疲倦的背影，眼神複雜。他不是不能跑，而是不敢這麽跑。
    隊伍的最後麵，是年輕的中鋒王哲霖。
    他的噸位擺在那裏，速度確實是短板，很快就被大部隊拉開了距離。
    就在他感覺快要放棄的時候，已經完成一組折返的呂喆，竟然跑了回來，在他身邊一邊勻速跑著，一邊大聲給他鼓勁。
    “快！大王！跟上！腿抬起來！”
    “別泄氣！堅持住！”
    王哲霖被這突如其來的“特殊照顧”搞得滿臉通紅，他什麽也沒說，隻是低下頭，悶頭猛衝，笨拙卻倔強地努力跟上。
    短短十分鍾的熱身。
    一支隊伍，被清晰地分成了好幾個梯隊。
    呂喆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參差不齊的景象，心裏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認知。
    這支隊伍的問題，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熱身結束。
    對呂喆來說，他感覺自己才剛剛活動開筋骨，身體微微發熱，進入了最佳狀態。
    但對場上其他人來說，這簡直像打完了一場加時賽。
    呂喆馬不停蹄，他不想浪費任何一點時間。
    他下意識地想找王赫教練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安排，扭頭看去，卻發現王赫正拿著個小本本在旁邊奮筆疾書，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己。
    “王教練，接下來……”
    “沒問題！呂哥您安排！我都記下了！您的熱身方式太科學了！”
    王赫教練像個最忠實的應聲蟲，全程點頭附和，沒有半點自己的意見。
    呂喆隻好無奈地搖搖頭，自己繼續。
    “好了！所有人，接下來，投籃訓練！”
    他聲音洪亮，完全不像剛剛經曆過高強度折返跑的人。
    “五個點，每個點出手十次，兩分鍾內完成！現在開始！”
    話音剛落，還在喘著粗氣的郭艾侖二話不說，抓起一個籃球就衝向了底角，開始了投籃練習。
    丁彥宇航、翟小川他們也緊隨其後，咬著牙跟上了訓練節奏。
    而另一邊，場上的老將們還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扶著膝蓋，大口地喘著氣。
    孫躍擦了把汗，低聲對旁邊的劉偉說：
    “這強度……我在湖人的時候，訓練也就這樣了。但他這麽直接搬過來，是不是太冒險了？大家的身體情況不一樣。”
    他知道這是nba的常規操作，正因如此，他才更覺得不妥。
    這套練法，對這支平均年齡偏大、傷病史豐富的國家隊來說，簡直就是一劑猛藥。
    劉偉的感受則更加直接，他感覺自己的肺現在還火辣辣的，兩條腿也有些發軟。
    “我感覺……氣兒還沒喘勻呢。他太冒進了，完全不考慮我們的節奏。”
    他看著那些已經開始投籃的年輕人，再看看自己，一種強烈的力不從心感湧上心頭。
    不遠處的角落裏，朱方雨和王士鵬也在交流著。
    “這小子……是真不拿我們當外人啊，這強度。”朱方雨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王士鵬眼神複雜地看著場上那個發號施令的年輕身影，沉聲道：“我看，他這是有立威的意思在裏麵。”
    朱方雨沉默了。
    王士鵬說到了點子上。
    秘書長說讓呂喆主導訓練，他還真就一點不客氣地主導了。
    他們倆，在俱樂部裏都是說一不二的絕對核心，在國家隊也是功勳卓著的老將，地位尊崇，自尊心極強。
    雖然他們對呂喆沒什麽主觀上的惡意，甚至佩服他的實力。
    但是，眼睜睜看著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用這種不容置疑的口氣指揮著他們這幫“叔叔輩”的球員，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這感覺，就像是自家的江山，突然空降來一個毛頭小子當皇帝。
    即便知道他有能力，但那份別扭，卻怎麽也揮之不去。
    投籃訓練區，郭艾侖、丁彥宇航他們那批年輕人已經完成了任務，正叉著腰呼呼喘氣，但眼神裏卻透著一股完成挑戰的滿足感。
    而場地的另一邊，幾位老將依然沒有動靜。
    空當就這麽出現了。
    呂喆皺了皺眉，他最討厭的就是訓練中的停滯。
    他用力地拍了拍手，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動起來！動起來！剩下的！別歇著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催促。
    “訓練營時間很緊，節奏必須跟上！不能落下！”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