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五棵杉體育館徹底瘋了，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幾乎要掀翻球館的頂棚！
    解說席上，餘嘉和張維平指導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
    “我的天呐！70分！呂喆！他做到了！”
    “不可思議！這簡直就是喬丹附體！不！他就是呂喆！他就是我們華國的喬丹！”
    然而，身處風暴中心的呂喆，心中卻沒有絲毫波瀾，反而感到了一絲……無趣。
    原來，一個人的能力做到極致，也不過如此。
    他能得分，能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把球放進籃筐。
    但他阻止不了對手得分。
    果然，塞爾維亞隊快速發出底線球，一次簡單的傳導，就突破了郭艾侖的防守。
    再分球到另一側，又是一個無人防守的大空位。
    “唰！”
    三分命中。
    比分，再次被追平。
    呂喆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
    這種感覺很奇怪。
    全場數萬名觀眾在為他瘋狂呐喊。
    對麵的塞爾維亞球員，幾乎已經放棄了對他的防守，擺出了一副“你隨便砍分，我們不管了”的姿態。
    身邊的隊友們，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拚了命地在場上飛奔，不知疲倦。
    可他，卻感受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寂寥。
    這種寂寥，說不清，道不明。
    或許，是來自於那種無論自己如何燃燒，也無法彌補整個華國籃球體係這麽多年來積攢下的沉屙舊賬的無力感。
    他就好像一個頂級的工匠，拿著最鋒利的刻刀，卻麵對著一塊早已腐朽的爛木頭。
    在最後幾分鍾的恍惚中，呂喆自己也說不清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是擺爛？是好玩？還是徹底無所謂了？
    他放棄了突破，放棄了那些精妙的組織。
    比賽還剩最後一分鍾，華國隊進攻。
    呂喆運球剛過中圈，離著三分線還有兩三米遠，他看都沒看籃筐，隨手就將球扔了出去。
    一個超遠三分！
    “哐！”
    球砸在籃筐上，彈了出來。
    塞爾維亞隊的球員們明顯鬆了一口氣，仿佛在說：“謝天謝地，他終於不準了。”
    然而，下一個回合。
    幾乎是在同樣的位置，呂喆再次用同樣的方式，將球扔了出去。
    這一次。
    “唰！”
    空心入網！
    全場死寂了一秒，隨即爆發出更加瘋狂的歡呼！
    這還沒完！
    比賽的最後十秒，雙方戰平。
    華國隊最後一攻。
    所有人都以為呂喆會選擇一個更穩妥的方式來終結比賽。
    可他，還是在那個位置，還是用那種漫不經心的方式，再次出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那顆飛向籃筐的籃球上。
    “唰！”
    絕殺！
    比賽結束的哨聲，與籃球入網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呂喆用一種最不講道理，最瘋狂的方式，幫助華國男籃收下了這場熱身賽的勝利！
    現場的球迷徹底陷入了狂歡！
    在自己家門口，親眼見證自己的球員，用超遠三分絕殺歐洲強隊！
    這種體驗，足以讓他們吹一輩子！
    賽後，呂喆隻是簡單地朝觀眾席揮了揮手，在場邊給幾個激動的球迷簽了名，拍了合影，便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早早地退場了。
    狂熱的球迷們，依然沉浸在戰勝歐洲強隊塞爾維亞的巨大喜悅中。
    解說席上，餘嘉和張指導還在激動地盤點著，華國男籃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在正式或非正式比賽中，戰勝過歐洲的一線強隊了。
    沒有人注意到。
    走進球員通道的呂喆，那張被燈光拉長陰影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揮之不去的落寞。
    空曠的更衣室裏，隻有呂喆一個人提前回來了。
    喧囂和呐喊被厚重的門板隔絕在外，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頭頂排風扇單調的嗡鳴。
    那股莫名的空虛感，如同藤蔓般再次纏繞上心頭，揮之不去。
    他坐在長凳上，看著自己腳上那雙黑白配色的“喆一代”簽名鞋，沉默不語。
    76分。
    絕殺。
    戰勝歐洲強隊。
    這些本該讓人熱血沸騰的詞匯，此刻在他心裏卻激不起半點漣漪。
    心中亂七八糟的，像一團纏繞的耳機線，理不出頭緒。
    他從衣櫃裏摸出手機，習慣性地點開了hoop籃球論壇的app。
    他本來沒想看湖人隊的新聞，隻是想隨便刷刷，讓大腦放空。
    但首頁最頂端、最顯眼的位置，一條加粗的標題瞬間攫住了他的視線。
    【爆冷！科比狀態低迷，湖人主場92111不敵凱爾特人！】
    呂喆的心猛地一沉。
    他當然知道網上的球迷都清楚他回國了，畢竟這場國家隊的熱身賽，宣傳力度不小。
    果然，在這條湖人隊新聞的緊下方，就是一條剛剛發布的實時戰報，熱度標簽已經紅得發紫。
    【見證曆史！時隔五年，華國男籃再勝歐洲頂級強隊！呂喆狂砍76分上演三分絕殺！】
    這條新聞顯然更加火爆。
    發布不到兩分鍾，評論數已經像坐了火箭一樣，飆升到了“999+”。
    呂喆的目光隻在那標題上停留了一秒。
    他甚至懶得點開評論區，去看那些可以預見的、鋪天蓋地的吹捧和讚美。
    那感覺……很沒意思。
    他反而伸出手指，點開了上麵那條湖人隊輸球的戰報。
    新聞內容寫得很直接，科比全場手感冰冷，28投僅8中，堪堪得到20分。
    戰報中也明確提到了一個重要原因：核心控衛呂喆因參加國家隊賽事，未出戰。
    呂喆繼續往下劃，點開了帖子裏的幾個gif動圖。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手機屏幕，一幀一幀地分析著湖人隊的進攻回合。
    沒有了他這個發動機，球隊的進攻節奏顯得無比滯澀、呆板。
    一個動圖裏，保羅·加索爾在高位持球，做了一個簡單的策應手遞手。
    然後，科比接球，麵對防守，陷入了艱難的單打。
    突破，受阻。
    後仰，不中。
    下一個回合，還是類似的情景。
    科比在三分線外持球，其他球員拉開，給他創造單挑空間。
    整個進攻，退化回了最原始、效率最低的英雄球模式。
    呂喆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戰術跑位，變得僵硬而遲緩，看著科比那一次次充滿無力感的強行出手。
    他似乎能隔著屏幕，感受到洛杉磯斯台普斯中心裏，那令人窒息的沉悶氣氛。
    之前在國家隊感受到的那股空虛和寂寥，在這一刻，忽然被另一種更加強烈的情緒所取代。
    那是一種……焦躁和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