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喆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從那些僵硬的gif動圖，劃到了下麵的評論區。
    各種各樣的聲音，瞬間湧入眼簾。
    有的是用一種帶著調侃和肯定的語氣。
    “測試結果出來了兄弟們！這下總算知道誰不在誰尷尬了吧？呂喆就是湖人隊當之無愧的絕對核心，不接受任何反駁！”
    也有球迷感到了深深的疑惑。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一場友誼賽而已，至於賽季中途把人從美國叫回來嗎？橫跨整個太平洋就為了打這麽一場熱身賽？籃協是不是有點太急功近利了？好不容易攀上呂喆這棵大樹，就這麽薅羊毛？”
    而另一條高讚評論，則充滿了擔憂。
    “唉，看著呂喆這樣，就想起了當年的大姚。國家隊這邊一堆莫名其妙的比賽都得打，火箭隊那邊又得拚命，最後累出一身傷，巔峰期那麽短就早早退役了……真的怕呂喆也這樣兩頭跑，最後把身體給跑垮了。”
    呂喆看著這些評論，心中沒什麽波瀾。
    這些話，不過是把他剛才腦子裏的混亂思緒，用文字再複述了一遍。
    沒什麽好說的。
    他歎了口氣，把手機屏幕按滅，隨手丟在了長凳上。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更衣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
    郭艾侖、丁彥宇航和王哲霖幾個人，滿臉通紅，興高采烈地衝了進來，身上還帶著賽場上的汗水和熱氣。
    “臥槽！贏了！我們居然贏了塞爾維亞！”
    郭艾侖一進來就大聲嚷嚷，激動得手舞足蹈。
    王哲霖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那可是正牌一隊啊！打起來那強度，跟咱們平時打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太爽了！”
    丁彥宇航使勁點頭，眼睛裏閃著光：
    “是啊是啊！最後喆哥那個超遠三分，我到現在腦子都還是嗡嗡的！太牛逼了！”
    幾個人互相推搡著，交流著劫後餘生的興奮和喜悅。
    忽然，郭艾侖看見了已經坐在凳子上的呂喆，驚訝地喊了一聲。
    “誒？喆哥！你怎麽在這兒啊？我們還找你呢！”
    瞬間，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呂喆身上，臉上還掛著沒來得及收起的興奮。
    呂喆看著他們，那股發自內心的喜悅，是他此刻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略顯疲憊的微笑，朝他們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指了指裏麵的淋浴間，然後又做了一個飛機起飛的手勢。
    意思很明顯：他要去洗澡換衣服了，還要趕飛機回美國。
    三個人臉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更衣室裏那股熱烈歡快的氣氛，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冷卻了幾分。
    他們愣在原地，看著呂喆那略顯落寞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郭艾侖反應快，他撓了撓頭，小聲地對另外兩人說：
    “呃……喆哥肯定是累壞了，今天全靠他一個人扛著。”
    丁彥宇航和王哲霖也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解釋合情合理。
    “也是，砍了76分，能不累嗎？”
    “行了行了，讓喆哥好好休息吧，咱們也趕緊收拾收拾。”
    短暫的尷尬過後，三個人又重新恢複了剛才的興奮，壓低了聲音，有說有笑地討論著今晚要去哪裏慶祝了。
    而呂喆，已經走進了淋浴間，將那片喧鬧和喜悅，徹底關在了門外。
    水汽氤氳的淋浴間裏，呂喆很快就衝完了澡。
    他沒有再回更衣室，甚至沒跟郭艾侖他們打聲招呼，直接從另一個出口走了出去。
    那震耳欲聾的慶祝聲，他一點也不想再聽。
    他找到一個籃協的工作人員，簡單交代了一下，然後撥通了江成傑的電話，想讓他跟自己一起離開。
    “阿喆？怎麽了？我這邊正跟幾個讚助商的代表聊著呢，今晚這場勝利，商業價值可太大了！”江成傑在那頭興奮地說道。
    “我先走了，”呂喆的語氣很平淡，“你忙你的吧，我得趕飛機。”
    “現在就走？不等慶功宴了？”江成傑愣了一下，隨即壓低了聲音，“你一個人行不行？要不我這邊結束了送你？”
    “沒事，不用，”呂喆的回答幹脆利落，“我讓籃協安排車了。”
    他不想再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
    又是將近十三個小時的漫長飛行。
    當飛機降落在洛杉磯國際機場時，呂喆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航站樓，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力感，像洛杉磯的霧霾一樣，依舊籠罩著他。
    贏了國家隊的比賽，他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
    現在回到了湖人隊，他卻錯過了與宿敵凱爾特人的對決，同樣像個局外人。
    這種感覺，糟透了。
    由於橫跨半個地球和顛倒的時差，球隊特意給了他一天的假期，讓他不用參加下一場對陣波特蘭開拓者隊之前的訓練。
    可呂喆回到公寓，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
    飛機上已經睡夠了，現在讓他大白天繼續睡，簡直是一種折磨。
    他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煩躁。
    心煩意亂。
    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還不如找點事做。
    最終，他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換上訓練服，驅車前往了湖人隊的訓練館。
    當呂喆的身影出現在訓練館門口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主教練邁克·布朗停下了正在布置的戰術，加索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正在進行投籃訓練的球員們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科比。
    他看到呂喆，眼睛瞬間就亮了，直接扔下手中的籃球，大笑著張開雙臂走了過來，狠狠地給了呂喆一個擁抱。
    “你可算回來了！”
    科比的聲音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喜悅，他用力地摟著呂喆的肩膀，那力道，仿佛生怕他再跑了。
    “夥計，你不在，我快被那幫綠色的老家夥們給拆了！”
    他鬆開手，開玩笑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臉上帶著一絲自嘲的苦笑。
    “真老了，扛不住了。上一場，我感覺自己一個人在打他們五個。”
    科比搖了搖頭，眼神裏閃過一絲追憶和不甘。
    “想想看，08年那會兒，我還能在總決賽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現在啊，是真的力不從心了。”
    他看著呂喆，那雙銳利的眼睛裏，第一次流露出了如此真摯的情感，既有欣慰，也有托付。
    “呂，”科比的語氣變得無比認真，他直視著呂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未來是你的了。”
    麵對科比那雙充滿真摯和托付的眼睛，呂喆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容。
    但他自己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麽勉強。
    未來？
    什麽樣的未來？
    他站在所有人都渴望的頂峰，卻隻感覺到刺骨的寒風和無邊的孤獨。
    所有人的期待都像一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身上。
    贏球，已經不再是享受，而是一種必須完成的任務。
    贏。
    繼續贏。
    然後呢？
    再贏下去。
    這條路沒有盡頭，也沒有驚喜，隻有永無止境的重複。
    所以，當他重新踏上斯台普斯中心的球場，麵對波特蘭開拓者隊時，一切都顯得那麽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