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資曆，被老家夥壓得死死的。
    論榮譽，連剛進聯盟的年輕人也比不過了。
    這一刻，滿場的燈光、球迷的歡呼、激昂的音樂……所有的一切，在詹姆斯眼中都變得刺眼而扭曲。
    他的身體站在喧囂的中心，心裏卻是一片冰涼的死寂。
    甚至，有些恍惚。
    恍惚。
    一切都在恍惚中進行。
    入場儀式結束的喧囂聲，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沉悶而遙遠。
    最後的投籃熱身，手臂的肌肉記憶在機械地運動，但籃球飛行的弧線在他眼中是模糊的。
    裁判吹響哨音。
    雙方球員回到場邊。
    主教練埃裏克·斯波爾斯特拉的嘴唇在飛快地開合，戰術板上的箭頭在跳動。
    “……勒布朗，堅決衝擊內線，吸引防守後……”
    教練的聲音，像一個遙遠的電台信號，斷斷續續，夾雜著滋啦的雜音。
    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但他真的聽到了嗎？
    他不知道。
    “首發，上場！”
    一聲令下，他跟著隊友們再次走回球場中央。
    燈光依舊刺眼。
    歡呼聲依舊震耳。
    他站在中圈附近，看著裁判將球高高拋起。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慢動作。
    尼古拉·武切維奇的指尖，輕輕一點。
    湖人隊，贏得跳球。
    ……
    呂喆接到了球。
    詹姆斯的視線，終於有了一絲焦距，落在了那個9號身影上。
    韋德立刻貼了上去，像一頭警惕的獵豹，張開了防守的羅網。
    但呂喆，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他隻是閑庭信步般地運球過了半場。
    加索爾提到罰球線，伸手要球，這是一個經典的內外策應起手式。
    熱火隊的防守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就在這一刹那！
    呂喆手腕一抖，一個眼花繚亂的胯下運球，緊接著一個朝向加索爾的傳球假動作！
    韋德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傳球路線上橫移了半步！
    就是這半步！
    呂喆將球拉回，腳下發力，一個急促的後撤步，身體瞬間彈到了三分線外。
    韋德心中警鈴大作，再想撲上去，已經晚了。
    呂喆起跳，出手。
    動作舒展得像是在訓練館裏投籃，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唰！”
    籃球空心入網，發出的聲音，清脆得像一聲歎息。
    30。
    全場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呂喆輕巧地落地，麵帶微笑，隨意地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點了點。
    一根手指。
    代表著他投進的第一個三分。
    這個動作，輕鬆，寫意，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傲慢。
    詹姆斯的心，猛地一沉。
    恍惚的感覺，被這記三分球狠狠地擊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的壓力。
    他接到哈斯勒姆發出的底線球，默默地運球向前場推進。
    剛過半場。
    一道身影就鬼魅般地貼了上來。
    安德烈·伊戈達拉。
    詹姆斯抬起頭，觀察場上的局勢。
    韋德和查爾莫斯，已經按照戰術拉開到了兩側的三分線外。
    但……
    科比和呂喆，那兩個家夥，根本沒有完全貼死自己的防守人！
    他們的身體雖然對著熱火的球員，但他們的眼睛，那兩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自己！
    像兩頭蓄勢待發的猛獸，隨時準備撲上來，撕碎獵物。
    一個牢籠。
    一個由伊戈達拉、科比、呂喆組成的，無形的牢籠，正在緩緩收緊。
    詹姆斯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恍惚之中，眼前的場景開始扭曲、重疊。
    他仿佛回到了2011年的達拉斯，在小牛隊那堅韌的聯防麵前，他一次次猶豫，一次次迷失，最終丟掉了唾手可得的冠軍……
    又仿佛回到了去年的東部決賽，在麥迪遜廣場花園，同樣是麵前的年輕人，用同樣令人窒息的防守，將他逼入絕境……
    過往的夢魘，與眼前的困局，交織在一起。
    詹姆斯深吸一口氣，強行將腦中的雜念驅散。
    時間，再次進入慢動作。
    波什拉到了底角，哈斯勒姆也向外線移動，內線完全被拉空了。
    這是他們演練過無數次的戰術。
    詹姆斯壓低重心，感受著伊戈達拉的防守腳步。
    右邊！有機會！
    “砰！”
    他猛地啟動，像一頭犀牛，強行向右側碾壓過去！
    伊戈達拉的腳步極快，瞬間貼了上來，用胸膛硬抗著他。
    詹姆斯沒有絲毫猶豫，一個凶猛的變向！
    這個動作，談不上優雅，卻充滿了原始、野蠻的力量！
    他硬生生地將重心從右側拉回左側！
    伊戈達拉想再次跟上，但詹姆斯的肩膀，已經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砰！”
    一聲悶響，伊戈達拉被撞得一個趔趄，失去了防守位置！
    防線，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中鋒武切維奇立刻從內線補防過來，像一堵牆，擋在了詹姆斯的麵前。
    詹姆斯在高速突破中，有那麽一瞬間，轉頭看向了三分線外。
    傳球？
    他的目光掃過，心卻涼了半截。
    呂喆！
    那個9號，像一個幽靈，已經提前卡死在他和韋德之間的傳球路線上！
    那雙眼睛，冰冷而專注，仿佛在說：你敢傳，我就敢斷。
    傳球的路，被堵死了！
    而他的腳步，已經跨出了兩步，勢不可擋地衝向了籃筐！
    前麵，是高大的武切維奇。
    身後，是正在追擊的伊戈達拉。
    側翼，是虎視眈眈的呂喆。
    詹姆斯心一橫，牙關緊咬，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雙腿之上！
    起跳！
    他要隔著這個歐洲大個子，把球狠狠砸進籃筐！
    武切維奇也跳了起來，高舉著雙手，試圖封蓋。
    詹姆斯的衝擊力太強了！他感覺自己能飛越這座白色的高山！
    隔扣！就在眼前！
    但就在他升到最高點的瞬間，一隻手，突然從側後方伸了過來，重重地掛在了他的手臂上！
    是伊戈達拉！
    那股強大的對抗力量，瞬間破壞了詹姆斯的空中平衡！
    他隔扣的念頭，在電光火石之間，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