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喆的話音剛落，邁克爾·肖就立刻抓住了話頭。
    他的眼中閃爍著一個優秀故事講述者特有的光芒。
    “所以，在斯坦科維奇杯，經曆過阿根廷的絕殺、澳大利亞的肉搏、德國的失利之後……你們的下一站，就是菲律賓的亞錦賽了，對嗎？”
    他巧妙地將話題引導至下一個篇章：
    “從那種堪比世界級強度的熱身賽，直接跳到亞洲級別的錦標賽，那對你們來說，感覺是不是像……嗯，從大學微積分課堂，回到了小學算術比賽？”
    呂喆聽到這個比喻，再次笑了起來。
    他從泳池裏撐起半個身子，水珠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腹肌滑落。
    “邁克爾，你的比喻總是這麽精準。”
    他接過助手遞來的毛巾，隨意地擦了擦臉上的水。
    “說實話，當時的感覺，比你說的還要誇張。”
    “斯坦科維奇杯，我們麵對的是真正的世界強隊，每一分鍾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神經繃得緊緊的。”
    “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男籃世界杯強度了。”
    “所以，當我們要去打亞錦賽的時候……”呂喆的語氣變得異常輕鬆，“我的心情，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陷入了回憶，眼神裏帶著一絲玩味。
    “我記得很清楚，在出發去馬尼拉之前，我特意找到了王赫教練。”
    ……
    年輕的教練王赫正拿著戰術板，緊張地給即將出征的隊員們做最後的戰術布置。
    呂喆從後麵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指導，聊兩句。”
    “喆哥，你說！”王赫立刻放下戰術板，態度恭敬得像個學生。
    “亞錦賽這個級別的比賽，”呂喆言簡意賅，“我沒必要場場都打。”
    王赫愣了一下，沒明白呂喆的意思。
    “給年輕人更多的機會，”呂喆繼續說道，“斯杯的特訓效果怎麽樣，正好拿來練練手。讓他們自己去找比賽的節奏，去當主角。”
    “我就在場下看著，不到萬不得已，你不用叫我。”
    王赫恍然大悟，隨即重重地點頭：“我明白了，喆哥！就按你說的辦！”
    ……
    “所以，亞錦賽一開始，我就成了球隊裏最大牌的飲水機管理員。”呂喆對著邁克爾·肖攤了攤手，引得周圍的工作人員一陣輕笑。
    “開局打得怎麽樣？”邁克爾·肖追問道。
    “有點亂。”呂喆坦誠道，“畢竟都是一群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我不在場上，他們一開始找不到主心骨，進攻打得有點毛躁，戰術紀律也有些鬆散。”
    “但好在，斯杯的磨礪沒白費。他們很快就適應了。”
    “郭艾侖的腦子轉得越來越快，組織串聯像模像樣；小丁的鋒線衝擊力，在亞洲層麵簡直就是降維打擊；再加上阿連在內線穩如泰山。很快，他們就找到了贏球的感覺。”
    “小組賽那幾場，基本上就是砍瓜切菜。”
    “我每天的任務就是揮揮毛巾，遞遞水，順便看看對手的笑話。”
    邁克爾·肖被他的描述逗樂了：“聽起來，你好像完全沒把淘汰賽的對手放在眼裏？”
    “差不多吧。”呂喆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尤其是……對陣韓國隊那場。”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當年那群聒噪的對手。
    “賽前，韓國人就叫囂得特別厲害。他們的主教練公開說，就算打不贏，也要讓我們華國隊脫層皮。”
    “熱身的時候，那幫人更是吵得要死。每投進一個球，就在場上‘哦哦哦’地怪叫，跟一群進了城的野猴子一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多能耐。”
    “說實話，挺煩的。”
    “比賽開始，我還是坐在場下。韓國隊確實打得很拚，跟瘋狗一樣到處撕咬。我們的小夥子雖然領先，但一直拉不開比分。”
    “到了第三節，比分還是很膠著。阿連想站出來用個人能力解決問題，結果一拿球就被兩三個人圍住，打得很難受。”
    呂喆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種“好戲開場”的表情。
    “那個時候，我看了王赫一眼。”
    “他立刻就懂了。”
    ……
    呂喆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身上那件印著“華國”字樣的訓練服，甚至都沒脫下來。
    他踱步到場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開始活動身體。
    先是原地蹦了蹦，活動了一下腳踝。
    然後彎下腰，轉了轉膝關節。
    最後，他從球童手裏拿過一個籃球，“砰、砰、砰”，不緊不慢地在原地運了兩下。
    就這麽幾個簡單的動作。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剛才還像菜市場一樣吵鬧的韓國隊替補席，瞬間鴉雀無聲。
    呂喆特意回頭掃了一眼。
    隻見韓國隊的主教練，還有那些剛才還在怪叫的替補球員，一個個臉色煞白，像是見了鬼一樣，嘴巴閉得緊緊的。
    再看場上。
    韓國隊的球員們，注意力瞬間就渙散了。
    他們的眼神，時不時地就往場邊的呂喆身上瞟，動作都開始變得僵硬。
    “嘀——！”
    韓國隊教練終於受不了這種壓力，請求了暫停。
    韓國隊的球員們走下場，一個個心驚膽戰，如臨大敵，以為那尊大神終於要親自登場了。
    然而，暫停結束。
    呂喆，依然穿著訓練服，雙手抱胸，像個將軍一樣站在場邊。
    不上場。
    就是玩。
    這一下，韓國隊的心態徹底崩了。
    那種“審判之劍”懸在頭頂，卻遲遲不落下的恐懼感，比直接被一劍封喉還要折磨人。
    接下來的比賽，完全成了一場鬧劇。
    韓國隊的球員魂不守舍，傳球直接傳到界外。
    空位上籃莫名其妙地偏出，罰球兩罰不中……各種低級失誤層出不窮。
    而華國隊這邊，士氣大振，輕鬆地打出一波又一波的快攻，分差瞬間就被拉開到了二十分以上。
    呂喆在場邊又裝模作樣地站了一會兒，眼看著韓國隊已經徹底被打傻了，連還手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感覺索然無味，撇了撇嘴，施施然地走回替補席，重新坐下。
    比賽，已經結束了。
    ……
    “所以……”邁克爾·肖聽得目瞪口呆，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聽一場籃球比賽，而是在聽一出荒誕的心理戲劇，“您就隻是……在場邊熱了熱身？”
    “對。”呂喆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然後補充道，“那場比賽之後，我還聽說了個挺搞笑的梗。”
    “他們說，替補席上的呂喆，一個人就嚇退了整支韓國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