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裴照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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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檔的牛皮紙封麵在裴照掌心發出細碎的脆響,他的拇指反複摩挲著封麵上祖父手書的 “守” 字,墨跡在燈光下泛著靛藍的幽光 —— 那是古蜀秘傳的隱墨,遇熱會顯現金色星圖。江淺注意到他無名指根部有層薄繭,形狀與鍾樓密室門把手上的凹槽完全吻合,而昨天她才從文獻裏查到,那是長期握持青銅密鑰留下的印記。
    “我在琉璃廠有位姓陳的長輩,解放前曾給故宮修鍾表。” 裴照的聲音混著咖啡的焦香,他推過一杯剛續的蒙頂甘露,杯沿的雲雷紋正對著江淺的視線,“他見過類似的星象圖,當年在承德避暑山莊的鍾樓裏,房梁上的榫卯結構就是按這種紋路排列的。”
    江淺的指尖停在密檔中 “齒輪共振頻率” 的段落,那裏被裴照用銀筆畫了個小圈。她想起三天前在圖書館,裴照查閱《古建營造法式》時,刻意避開了 “鎮物暗格” 章節,此刻卻主動提及鍾表修複師,這種矛盾讓她後頸的汗毛微微豎起。
    “還有位研究古蜀文字的學者,” 裴照翻開手機相冊,展示與一位白發老人的合影,背景是三星堆青銅神樹複製品,“周教授破譯過金沙遺址的金箔符文,你看這張 ——” 他放大照片,老人手中的拓片上,雙蛇交尾紋下方刻著與密檔相同的星芒符號,“他曾說這種紋路代表‘天地樞軸’,和鍾樓尖塔的金屬圖騰異曲同工。”
    江淺的指甲無意識掐進掌心。照片裏老人的袖口露出半截青色刺青,正是她在祖父舊照片裏見過的守護者徽記。而裴照此刻的坐姿,脊背挺直的角度與鍾樓壁畫上持劍守衛的姿勢分毫不差,這個發現讓她喉嚨發緊。
    “為什麽選擇現在介入?” 江淺突然開口,目光鎖住裴照鏡片後的瞳孔,“之前在圖書館,你明明對密檔裏的‘容器覺醒’章節避而不談,現在卻主動提供人脈。”
    裴照的手指在桌麵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 —— 那是摩爾斯電碼裏的 “等待”,嘴角卻泛起苦笑:“因為三天前,你在鍾樓采集的牆灰樣本檢測報告出來了。” 他推過一份複印件,微量元素分析欄裏,“秘銀” 和 “鳳凰木碳” 的含量異常醒目,“這種組合,隻有古蜀王室的封印儀式才會使用。”
    江淺的視線掠過書據,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反複撫摸的木盒,裏麵正是這種混合著碳粉的牆灰。裴照的手指劃過 “秘銀” 二字,指尖在紙麵留下淡淡的金色痕跡,與她手背胎記在特定光線下的反光如出一轍。
    “我知道你在懷疑我。” 裴照忽然摘下眼鏡,露出眼尾三道淺疤,形狀像極了鍾樓尖塔的金屬圖騰分肢,“1998 年,我在敦煌修複壁畫時,遇到過同樣的符號。當時帶隊的,是你祖父的關門弟子 —— 陸明川先生。”
    這個名字像重錘擊中江淺的太陽穴。陸先生是她幼年的啟蒙老師,三年前在整理祖父遺物時突然失蹤,失蹤前曾在她手背上畫過雙蛇紋。裴照從西裝內袋取出泛黃的筆記本,翻到 1998 年 6 月的頁麵,褪色的鋼筆字寫著:“陸先生說,真正的守護者從不佩戴徽記,他們的血脈就是最好的鑰匙。”
    “他失蹤前,留給我這個。” 裴照展示筆記本內頁的夾層,裏麵夾著半片青銅殘片,邊緣的缺口與密檔中記載的 “光明之心鑰匙” 完全吻合,“陸先生臨終前說,當雙紋在江家血脈中顯現,就把這個交給持有者 —— 也就是你。”
    江淺的呼吸驟然急促。殘片上的雲雷紋正在吸收她掌心的溫度,發出幾乎不可聞的蜂鳴。裴照趁機將密檔翻到 “鑰匙傳承” 章節,之前被紅筆圈住的 “血脈共鳴” 四個字,此刻在殘片光芒映照下,浮現出隱藏的小字:“守望者需以三十年壽命為祭,開啟容器覺醒之路。”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為陸先生的囑托?” 江淺的手指撫過殘片,胎記突然發燙,“還有那些人脈,他們都是祖父一脈的守護者?”
    裴照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柔和下來:“不全是。琉璃廠的陳師傅,其實是‘暗蝕’組織的外圍成員,他負責監視所有接觸古鍾樓文獻的人。” 他指向手機裏的合影,老人的拇指正按在攝像頭位置,那裏藏著微型竊聽器,“但周教授是真的,他今晚九點會在故宮角樓等我們,帶著三星堆新出土的青銅殘鍾 —— 上麵的銘文,和你密檔裏的齒輪頻率完全一致。”
    江淺感覺自己像在拚圖,那些曾被視為可疑的碎片正在迅速歸位。裴照提到的 “暗蝕” 組織,正是祖父日記裏反複警示的 “守望者背叛者”,而他主動暴露陳師傅的身份,意味著正在將計就計。
    “為什麽要冒險?” 她看著裴照袖口新換的銀線刺繡,這次是正確的星圖方位,“如果你是‘暗蝕’的人,現在完全可以帶著殘片和密檔消失。”
    裴照站起身,走到窗邊,故宮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著微光:“因為七十年前,我沒能保護好你的祖父。” 他的聲音低沉,“1945 年冬至,他帶著光明之心從鍾樓逃出,我負責斷後,卻讓暗蝕的追兵劃破了他的後背 ——” 他掀起襯衫,後腰處蜿蜒的疤痕像極了鍾樓尖塔的斷裂麵,“那道傷,讓他少活了三十年,也讓光明之心的封印提前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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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淺的視線模糊了。父親曾說祖父臨終前背部潰爛,卻不知是為了守護秘密。裴照轉身,手中握著她遺漏的密檔內頁,上麵是祖父的字跡:“若照兒來,便將鑰匙交與他,守望者的背叛,是最後的守護。”
    “‘照兒’是我的小名。” 裴照苦笑道,“當年我和你祖父,一個是鍾樓的守護者,一個是守望者,我們的使命就是讓容器在血脈中自然覺醒,而非被組織捕獲。現在,暗蝕已經察覺你的存在,他們的觸手正在逼近。”
    他鋪開一張泛黃的地圖,上麵用朱砂標記著七個古鍾樓位置,北京鍾樓的坐標旁畫著雙蛇紋,與江淺胎記完全重合:“陳師傅會把我們的動向傳給暗蝕,周教授則會幫我們激活青銅殘鍾的共鳴。今晚的角樓之約,既是陷阱,也是鑰匙 —— 隻有讓暗蝕相信我們在尋找黑暗之心,才能掩護真正的計劃。”
    江淺終於點頭,將殘片收入密檔。裴照遞過一個檀木盒,裏麵是三支裝著金色粉末的安瓿瓶:“這是用秘銀和鳳凰木碳磨成的藥,塗在胎記上能暫時掩蓋血脈反應。暗蝕的讀心者會通過皮膚溫度變化判斷真偽,我們需要讓他們相信,你隻是個普通的研究者。”
    暮色中的故宮角樓亮起燈籠,江淺跟著裴照穿過神武門,鞋跟在青磚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她注意到裴照走路時重心偏右,那是後腰舊傷留下的習慣,而這個細節,與祖父日記裏 “守望者斷後必傷右腎” 的記載完全吻合。
    角樓的陰影裏,周教授的身影如期出現。老人手中的青銅殘鍾泛著幽光,鍾體上的銘文在裴照遞出殘片的瞬間發出共鳴,兩道金光在空中交織成雙蛇交尾的圖案。江淺感覺胎記在發燙,而裴照趁機將金色粉末抹在她手腕,體溫瞬間下降,完美掩蓋了血脈的異動。
    “記住,” 裴照在她耳邊低語,“當暗蝕的人出現時,你要假裝被殘鍾的力量反噬,剩下的交給我。” 他的手指按在她後腰的命門穴,那裏正是祖父當年受傷的位置,“這次合作,不是開始,而是七十年前那場守護的延續。”
    遠處傳來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脆響,三個黑衣人影子出現在宮牆轉角。裴照突然提高聲音:“周教授,您確定這殘鍾能解開鍾樓密室?” 同時,他的拇指在江淺手腕內側快速敲擊,那是摩爾斯電碼的 “別怕”。
    江淺閉上眼睛,任由金色粉末在月光下閃爍,聽著裴照與黑衣人周旋的聲音。她知道,此刻的信任或許是危險的賭注,但當殘片與胎記的共鳴越來越強烈,當祖父的日記、裴照的疤痕、陸先生的失蹤逐漸連成一線,她終於明白,有些懷疑需要用血脈去驗證,而有些提憶,本身就是跨越世代的守護密碼。
    角樓的鍾聲響起,驚飛了簷角的鴿子。江淺睜開眼,看見裴照正將黑衣人引向相反方向,他的風衣下擺露出半截青銅劍柄,劍鞘上的雲雷紋與她密檔裏的守護者武器完全一致。這一刻,所有的猶豫都化作堅定 —— 無論裴照的動機如何,解開鍾樓秘密的鑰匙,早已握在他們共同顫抖的掌心裏。
    回宮的路上,裴照忽然說:“你祖父曾說,真正的謎題從不在密檔裏,而在守護者願意為真相付出多少。” 他看著故宮琉璃瓦上的星空,聲音輕得像夜風,“今晚之後,暗蝕會以為我們找到了黑暗之心的線索,而實際上 ——” 他指向密檔中被隱藏的星圖,“我們離光明之心的封印,隻差最後一塊拚圖。”
    江淺摸著口袋裏的殘片,感受著它與胎記的共振。她終於明白,裴照的提議不是偶然,而是祖父臨終前便設下的局。那些看似可疑的人脈,那些刻意暴露的破綻,都是為了在暗蝕的監視下,為真正的守護計劃爭取時間。而她,作為容器的覺醒者,此刻必須選擇相信,這個與祖父有著七十年羈絆的男人,終將帶她走向鍾樓密室的真相 —— 無論那真相,是救贖,還是另一場更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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