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期待與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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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後的第七日,蓉城的天空像浸了水的灰綢布,連空氣都帶著刺骨的涼。江淺站在衣櫃前,指尖劃過掛得整整齊齊的藏青色風衣 —— 那是祖父留下的唯一遺物,雙排扣上的銅紐扣刻著細小的水波紋,與密檔裏的古蜀符號暗合。她最終選擇了素色高領毛衣,將防狼電擊器別在腰後,掌心大小的錄音筆藏進袖口暗袋,反複確認三次才拉上拉鏈。
書桌上的密檔攤開在第 47 頁,熒光筆圈住的青銅羅盤符號在台燈下泛著冷光。江淺對著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整理妝容,鏡片上嗬出的白氣模糊了倒影,卻清晰映出昨晚在基金會官網發現的細節:裴照近期頻繁訪問 "古蜀血脈基因研究" 數據庫,最新下載記錄停留在《線粒體 dna 與星象共振相關性》。這個發現讓她後頸發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內側 —— 那裏有塊淡褐色的胎記,形狀竟與鍾樓地下室石筍上的星圖重疊。
巷口的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腳邊,江淺踩過滿地碎金,腕表指針指向八點十五。約定的茶館位於青羊宮後巷,青石板路在晨霧中泛著潮氣,兩側的川西民居飛簷下掛著褪色的燈籠,燈麵上的太極圖案與密檔裏的螺旋紋奇妙地相似。她在第三個燈籠下駐足,借著整理圍巾的動作,用餘光掃過二樓雕花窗 —— 那裏本該有警方的了望點,此刻卻靜悄悄的,隻有晨風掀動著褪色的簾角。
推開茶館木門的瞬間,檀香混著茉莉花香撲麵而來。江淺的鞋底在桐油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目光快速掃過堂內:三桌茶客,兩老一少,皆是本地裝束,唯有靠窗位置坐著個穿藏青風衣的男人,指尖敲著桌麵,節奏正是摩爾斯電碼中的 "安全" 信號。她的心猛地一跳 —— 那是祖父生前教她的聯絡方式,而裴照從未提過自己知曉此事。
"江博士,這邊請。" 裴照的聲音從二樓傳來,樓梯拐角處露出半張笑臉,金絲眼鏡在晨光中閃過微光。他今日換了淺灰西裝,領口別著枚青銅袖扣,圖案正是密檔裏反複出現的北鬥水紋組合。江淺注意到他抬手時,袖口閃過一絲銀色 —— 那是防割麵料特有的反光,與她腰後的電擊器外殼材質相同。
二樓雅間的雕花屏風隔斷了堂內聲響,裴照親手斟茶,青瓷茶杯在漆盤上磕出清脆的響聲。江淺盯著他手腕內側的疤痕,突然想起在省檔案館看到的老照片:1945 年三星堆發掘現場,裴照的祖父裴文啟手腕上戴著相同圖案的護腕,疤痕位置分毫不差。"最近在整理祖父的日記," 裴照推過一疊複印件,首頁照片裏,青年裴文啟與一位旗袍女子並肩而立,女子手中捧著的青銅羅盤,正是江淺曾祖父筆記中記載的 "星淵鑰匙"。
茶湯在杯中晃出細碎的漣漪,江淺的指尖劃過複印件邊緣,突然觸到凹凸的盲文 —— 那是古蜀文字中的 "血脈" 與 "陷阱"。她抬頭時,恰好撞見裴照收回視線的瞬間,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近乎貪婪的光芒,就像上周在鍾樓地下室看見石筍發光時的神情。
"聽說江博士在青瓦村找到了十二道螺旋紋的石筍殘件?" 裴照的手指劃過桌麵,無意識地擺出北鬥形狀,"1913 年鍾樓奠基時,我的曾祖父與令曾祖父曾在地基下發現完整的星淵核心,可惜..." 他突然停頓,從西裝內袋取出個錦盒,裏麵躺著半枚青銅印章,印紐雕刻的正是鍾樓頂部的銅鈴圖案。
江淺的呼吸驟然一滯。這枚印章的另一半,此刻正躺在她書房的保險櫃裏,是祖父臨終前從枕頭下摸出的遺物。兩枚印章合璧的圖案,正是密檔第 47 頁的關鍵符號。她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短信:"裴家三代人都在尋找能激活星淵的血脈,而你是最後希望。" 拇指悄悄按動袖口的錄音筆開關,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裴先生對我家族的了解,似乎比我自己還多。"
裴照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手指輕點桌麵,播放出一段沙沙作響的錄音:"民國二十七年,星淵核心出現異動,水溫驟降至 4.2c,羅盤指針連續三日指向東北方 —— 那是令曾祖父最後出現的方向。" 錄音裏的雜音突然變大,隱約能聽見德語對話,提到 "血脈共鳴時空裂隙 " 等關鍵詞。
窗外的風突然變大,吹得雕花窗欞咯吱作響。江淺盯著裴照身後的屏風,發現上麵的山水畫竟暗藏玄機:北鬥七星的鬥柄指向,恰好對應著屏風上岷江的彎道,而十二道山褶的走向,與密檔裏的螺旋紋完全一致。她忽然意識到,這個雅間的布局,正是古蜀人 "以室為圖,以物為碼" 的活化石。
"令祖父在臨終前,是否提到過 " 雙血合流 "?" 裴照的聲音突然低沉,鏡片後的目光灼灼,"1941 年,德國科考隊帶走了星淵核心的啟動裝置,卻留下了激活的關鍵 —— 必須同時擁有守護者與背叛者的血脈。"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手腕內側的疤痕在燈光下泛著粉紅,"七十年前,我的祖父割破手腕,在石筍上留下這個印記,而你的曾祖父,用自己的血封印了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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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淺的後背緊緊貼著木椅,指尖摸到風衣口袋裏的青銅羅盤複製品 —— 那是根據密檔插圖製作的,此刻正在掌心發燙。她想起在鍾樓地下室的遭遇,當羅盤靠近石筍時,牆麵曾浮現出血脈譜係圖,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而裴照的名字旁,標著 "裂隙守護者" 的古蜀文字。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為我身上流著守護者的血?" 江淺的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而你,需要我的血來激活星淵核心?"
裴照沒有否認,反而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泛黃的契約,紙麵上蓋著民國政府與 "遠東文化基金會" 的雙重官印。江淺掃過條框,瞳孔驟然收縮 —— 契約明確記載,守護者血脈傳人有義務協助基金會重啟星淵,以 "維護巴蜀地脈平衡"。落款處,曾祖父的簽名旁,是裴文啟的指紋拓印。
"七十年前,兩位先輩共同簽署了這份契約," 裴照的手指劃過泛黃的紙頁,"他們知道星淵核心的異動會引發地質災害,所以約定每七十年由兩家傳人重啟一次平衡程序。而今年,正是契約生效的年份。" 他抬頭時,窗外的陽光恰好穿透雲層,在他鏡片上投下一片光斑,"江博士,你以為我在追查密檔,其實我是在等你 —— 等守護者血脈的覺醒。"
江淺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突然想起上個月在圖書館遇見的老管理員。對方曾在她查閱古蜀血脈資料時,悄悄塞給她半張紙條:"裴家世代守護的,不是星淵的力量,而是開啟裂隙的鑰匙。" 此刻,她看著裴照麵前的青銅印章,突然意識到,所謂的 "雙血合流",或許不是激活能源,而是打開某個時空裂隙。
"如果我拒絕呢?" 江淺按住袖口的錄音筆,那裏已經存滿了關鍵證據,"星淵核心的 4.2c恒溫,本質上是維持時空裂隙穩定的臨界值,對嗎?而你們重啟程序,其實是在修補七十年前德國科考隊造成的裂隙。"
裴照的瞳孔微微收縮,隨即露出釋然的笑容:"看來江博士已經猜到了。沒錯,1941 年的強行拆解導致裂隙擴大,這些年的地震頻發、氣候異常,都是裂隙能量外溢的結果。而你的血脈,是唯一能與星淵核心產生共振的鑰匙。" 他推過一個木盒,裏麵躺著兩支銀針,針柄刻著北鬥與水紋,"每年秋分,裂隙能量最弱,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巷口的銅鈴突然響起,江淺的腕表指針指向十點整。她望著裴照麵前的銀針,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話:"當北鬥與水紋相遇,記住,鑰匙永遠在自己手中。" 掌心的羅盤複製品還在發燙,而袖口的錄音筆已經默默記錄下所有對話。她忽然明白,自己的猶豫與擔憂,正是先輩們早已預見的考驗 —— 所謂的期待,從來不是等待答案,而是鼓起勇氣直麵真相。
"好,我跟你去。" 江淺站起身,風衣下擺掃過木椅,防狼電擊器的輪廓在腰間一閃而過,"但我要先確認,星淵核心的重啟,真的是為了守護,而不是占有。"
裴照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卻沒看見江淺轉身時,悄悄將半枚青銅印章塞進了口袋。走出茶館的瞬間,晨霧恰好散去,陽光照亮了街角消防栓上的微型攝像頭 —— 那是她今早趁裴照不注意時粘上的。江淺知道,這場與裴照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她的期待與擔憂,終將在星淵核心的光芒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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