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的鑷子夾起磚縫裏的深褐色藥渣時，指甲蓋都在發顫。這些沾著蛛網的碎屑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混合著腥甜氣息，與鍾鶴年書房裏價值千金的沉香形成刺目反差。她對著便攜式顯微鏡調整焦距，屏幕上幽藍菌絲正貪婪啃噬著細胞 —— 這分明是《毒經》中記載的 "蝕骨散" 原料。
    城郊藥廬飄著艾草香，李伯布滿老繭的手指突然劇烈顫抖。"斷腸草配雷公藤，再加南洋紫背天葵..." 老人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震得藥架上的銅鈴叮當作響，"二十年前城西藥鋪滅門案，用的就是這個三陰噬心散！"
    子夜的鍾家後院，月光將青石板切割成銀白棋盤。江淺貼著影壁滑行，繡樓窗欞透出的昏黃裏，虞歸荑正在往信封上滴蠟封印。墨跡未幹的信箋攤在檀木案上："那個姓江的丫頭再敢追查，就把她和鍾鶴年埋在同一片亂葬崗。"
    暗格裏的賬本布滿蟲蛀痕跡，江淺用放大鏡逐行查看，冷汗浸透了後背。三月十七日那欄赫然寫著："匯往英屬開曼群島，虞氏海外賬戶，金額：伍仟萬元整"，匯款人簽章處，鍾鶴年的簽名扭曲得像垂死的藤蔓。
    "誰在那裏！" 腳步聲突然逼近。江淺本能地滾到床底，月光在地麵流淌成河。老仆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枯瘦手指在床底摸索，指甲縫裏沾著新鮮藥泥："明明聽到動靜... 莫不是看花眼了。"
    警笛聲撕破黎明時，虞歸荑正將賬本投入火盆。江淺看著她被銬上手銬時癲狂的大笑，突然注意到對方耳後淡青色的血管 —— 與鍾鶴年屍檢報告中的中毒特征如出一轍。三個月後，新卷宗 "連環投毒案" 的扉頁上，案件發生地赫然寫著李伯那間飄著艾草香的藥廬。
    淺摩挲著新卷宗上 "連環投毒案" 的燙金字樣，窗外的梧桐葉正簌簌落在警徽上。李伯藥廬案現場的照片裏，半截燒焦的《毒經》殘頁在灰燼中泛著詭異的暗紋，與鍾鶴年書房發現的藥渣如出一轍。她突然想起虞歸荑受審時脖頸暴起的青筋，那青紫色紋路竟與卷宗裏受害者的屍斑走向完全重合。
    "江小姐，這是從李伯書房夾層找到的。" 警員遞來的木匣裏，泛黃的日記在台燈下緩緩展開。1998 年 7 月 15 日的字跡被水漬暈染："三陰噬心散配方被竊，城西周家滿門... 他們要重啟 " 長生蠱 " 計劃！"
    深夜的市立圖書館，江淺的手指在古籍庫的塵埃裏遊走。當《苗疆異誌》的羊皮封麵被翻開，暗格中藏著的銀質藥杵讓她瞳孔驟縮 —— 杵頭刻著的纏蛇紋，與虞歸荑貼身佩戴的項鏈紋樣分毫不差。窗外驚雷炸響的刹那，她終於看清書中夾著的泛黃照片：年輕時的李伯與鍾鶴年站在南洋碼頭，身旁黑衣女子的麵容，竟與虞歸荑有著七分相似。
    "原來你們是一家人。" 江淺對著監控畫麵輕聲呢喃。畫麵裏，本該在服刑的虞歸荑正與獄警擁抱，對方脖頸處的蛇形刺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迅速調出鍾鶴年海外賬戶的流水，在密密麻麻的交易記錄中，發現每月 17 號都會向某個匿名賬戶匯入特殊金額 —— 那正是《毒經》記載煉製 "長生蠱" 所需的藥材數量。
    暴雨傾盆的城郊舊宅，江淺握著追蹤器的手掌沁滿冷汗。地下室裏傳來陶罐碰撞的聲響，數十個玻璃器皿中，浸泡著形態各異的人體組織，培養液泛著詭異的熒光。當她的手電筒掃過牆壁，巨幅照片讓血液瞬間凝固：二十年前的製藥廠廢墟前，李伯、鍾鶴年與黑衣女子舉著試管微笑，背景裏的英文標牌寫著 "南洋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江小姐果然聰明。" 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虞歸荑戴著人皮麵具的臉在陰影中浮現，她的手腕纏著蠕動的蠱蟲，"當年父親用三陰噬心散毀掉周家，就是為了獨占 " 長生蠱 " 配方。可惜啊，連鍾鶴年都不知道，他最信任的兄長，才是那個要他命的人..."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江淺看著虞歸荑將最後一支藥劑注入脖頸。紫色紋路順著血管瘋狂蔓延，女人的皮膚開始皸裂，露出底下細密的鱗片。"長生蠱需要活人做藥引..." 虞歸荑的聲音變得沙啞，"而你，就是我們等待二十年的完美容器。"
    玻璃碎裂聲中，江淺握著從老宅找到的銀質藥杵刺向對方心髒。紫色血液噴濺在牆壁上，竟化作無數細小蠱蟲。她在混亂中抓起陶罐，將散發惡臭的培養液潑向四周。蠱蟲在腐蝕液中發出刺耳的嘶鳴，而暗處傳來的鼓掌聲，讓她知道這場與死亡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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