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空中，江淺的指尖在發報機按鍵上懸停，仿佛凝固的音符。遠處油庫方向傳來的槍聲突然密集如暴雨，她知道，宋棲凰和顧雲舟已經與日軍短兵相接。鍾樓頂端的探照燈在雪地上投下她顫抖的影子，與儲油罐群中晃動的火光交相輝映，宛如一幅血色的皮影戲。
    “還有三十秒。”江淺對著對講機低語，聲音被風雪撕成碎片。她的目光掃過麵前的青銅羅盤，北鬥七星的投影在信號台上明明滅滅，仿佛在為這場生死賭局計數。當指針指向“天權星”的瞬間，她終於聽見了那聲期待已久的槍響——顧雲舟的湯姆森衝鋒槍怒吼，那是行動開始的信號。
    宋棲凰的身影在探照燈中一閃而過，她的旗袍下擺已被鮮血浸透，卻依然緊緊護著懷中的文件包。顧雲舟則如黑色的幽靈，在日軍隊列中穿梭，炸藥帶在腰間劃出致命的弧線。江淺看見他突然轉身，朝鍾樓方向比了個“ok”的手勢，鋼盔上的積雪恰好落在他眼角的傷疤上，宛如一朵白色的花。
    “十五秒。”江淺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發報機的指示燈瘋狂閃爍。油庫大門處，老周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裝甲車頂部，他舉起炸藥包的動作慢得仿佛電影畫麵，江淺甚至能看清他嘴角揚起的笑容——那是視死如歸的釋然。
    “五秒。”對講機裏傳來宋棲凰的喘息，混著子彈擦過的尖嘯。江淺看見顧雲舟突然推開宋棲凰，自己卻被探照燈捕獲。他的身影在儲油罐群中定格，像一尊黑色的雕像，右手卻在快速比劃著——那是讓宋棲凰撤退的手勢。
    “引爆！”宋棲凰的呐喊穿透對講機的雜音。江淺看見她按下引爆器的瞬間，顧雲舟轉身衝向日軍指揮官，炸藥帶的拉環在月光下劃出銀色的弧線。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江淺能清晰看見每一顆雪花落在顧雲舟背上，又被他身上的熱氣融化成水珠。
    爆炸的氣浪掀起鍾樓的瓦片，江淺被震得跪倒在地。巨大的轟鳴聲中，她看見油庫方向騰起藍色的蘑菇雲，那是人魚淚與炸藥共鳴的顏色。儲油罐群接二連三地爆炸，火光將雪地染成血色，宋棲凰的身影在火海中踉蹌著衝向圍牆，而顧雲舟的身影，卻永遠消失在那片耀眼的光芒中。
    “老顧！”江淺的呐喊被爆炸聲吞沒。她爬向鍾樓邊緣，看見宋棲凰終於翻過圍牆，卻在落地時摔倒在地。遠處的日軍增援部隊正在逼近，探照燈的光束如利劍般掃過雪地，卻再也找不到那兩個英勇的身影。
    火光中，江淺突然想起顧雲舟曾說過的話：“如果我回不來，就把我的骨灰撒在黃浦江上。”此刻，她隻能對著火光敬禮，任由淚水混著雪粒滑落。宋棲凰的對講機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文件...已帶出...顧雲舟他...”便再無音訊。
    油庫的大火照亮了整個夜空，江淺看見無數日軍士兵在火海中逃竄，他們的慘叫聲被寒風撕碎。她摸出懷中的青銅羅盤，盤麵的古蜀文字在火光中發出微光，仿佛在為這場勝利默默祝福。當第一縷晨光爬上鍾樓尖頂時，大火終於漸漸熄滅，隻剩下滾滾濃煙在空中飄蕩，宛如一曲悲壯的挽歌。
    宋棲凰回到鍾樓時，天已經大亮。她的旗袍破破爛爛，臉上沾滿煙灰，卻緊緊抱著那個浸血的文件包。江淺衝過去扶住她，看見她手腕上的銀戒指已經變形，卻依然戴在無名指上。“他走得很英勇。”宋棲凰輕聲說，聲音裏沒有眼淚，隻有刻骨的堅定。
    江淺點點頭，扶著她走進鍾樓底層。陽光透過彩窗，在他們身上投下斑斕的光影，仿佛為這場勝利披上了彩衣。宋棲凰小心翼翼地打開文件包，裏麵的機密文件完好無損，鬆本一郎的簽名在陽光下清晰可見——那是日軍生化部隊的罪證，也是顧雲舟用生命換來的戰利品。
    “我們成功了。”江淺輕聲說，握住宋棲凰的手。兩人相視而笑，笑容裏有喜悅，有自豪，更有對戰友的深切懷念。遠處，傳來八路軍的衝鋒號聲，那是勝利的號角，是無數先烈用鮮血換來的希望。
    這場戰鬥的勝利，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江淺知道，顧雲舟的犧牲不會白費，他的信念將永遠激勵著他們前行。而她，將帶著這份信念，繼續在鍾樓頂端守護著希望，直到戰爭結束，直到和平降臨。
    陽光越來越暖，雪開始融化。江淺和宋棲凰站在鍾樓門口，看著油庫方向的濃煙逐漸消散。在他們腳下，顧雲舟留下的血跡已經被血水衝淡，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被歲月磨滅。那是信仰的力量，是為了理想不惜犧牲的精神，是中華民族永不屈服的脊梁。
    “總有一天，我們會在陽光下重逢。”宋棲凰輕聲說，望向東方的天空。江淺點點頭，握緊她的手。此刻，晨光正好，而他們，將帶著逝去戰友的希望，繼續走向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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