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著車窗，雨刮器瘋狂擺動，卻依舊無法完全掃清林深眼前的模糊。他緊握著方向盤，目光死死盯著前方泥濘的小路。根據多方打聽，福利院大火的幸存者李芳，如今住在離市區三十公裏外的破舊村落裏。蘇晚坐在副駕駛，沉默不語，脖頸處的齒輪項鏈隨著呼吸輕輕晃動，在昏暗的車內泛著冷光。
    “你覺得她會願意開口嗎？”林深打破沉默，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確定。十五年前的那場大火，將福利院的一切都燒成了灰燼，也讓許多秘密永遠被掩埋。如今想要從幸存者口中挖出真相，談何容易。
    蘇晚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這個動作她重複了無數次，仿佛借此來平複內心的波瀾：“當年活下來的孩子不多，李芳是少數幾個記得部分真相的人。但那場大火給她造成的創傷太大，她可能不會輕易相信我們。”她重新戴上眼鏡，目光深邃，“不過，我們必須試試。”
    車子在一棟搖搖欲墜的土坯房前停下。牆壁上布滿了裂縫，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門前雜草叢生，隻有一條勉強能通行的小路，顯示這裏還有人居住。林深和蘇晚下車，踩著泥濘走向房門。
    “有人嗎？”林深敲了敲門，聲音在寂靜的村落裏格外清晰。過了許久，門吱呀一聲打開，一位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婦人出現在門口。她的眼神渾濁，透著深深的警惕，看著兩人的目光仿佛在審視什麽危險的東西。
    “李芳阿姨，我們是警察，想向您了解一些十五年前福利院的事情。”林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同時亮出了證件。
    李芳的身體猛地一震，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嘴唇顫抖著：“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走吧！”她想要關上門，卻被蘇晚伸手攔住。
    “阿姨，我們知道您很害怕，但有些真相必須被揭開。那些在大火中逝去的人，他們也需要一個交代。”蘇晚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而且，這可能關係到更多人的安危。”
    李芳抬起頭，目光與蘇晚對視的瞬間，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是你！是你！那天晚上就是你！”她踉蹌著後退，摔倒在地上，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你帶著他們來了，那場大火，都是因為你！”
    林深和蘇晚都愣住了。林深迅速反應過來，上前想要扶起李芳，卻被她用力推開：“別過來！別過來！你們都是壞人！”李芳蜷縮在角落裏，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
    “阿姨，您冷靜點，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蘇晚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她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身形顯得弱小一些，減少對李芳的壓迫感，“我不是您想的那個人，您是不是認錯了？”
    李芳卻隻是不停地搖頭，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將蒼老的麵容弄得更加狼狽：“不會錯的，不會錯的……那天晚上，下著很大的雨，和今天一樣。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到你帶著一群人走進福利院。你穿著白色的衣服，頭發很長，脖子上戴著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夜晚，“後來，大火就燒起來了，孩子們的哭聲，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林深看向蘇晚，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蘇晚強作鎮定，繼續問道：“阿姨，您看清那些人的臉了嗎？他們長什麽樣？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他們都戴著麵具，很可怕的麵具……”李芳的聲音越來越小，“我不敢出聲，躲在角落裏。我聽到他們說，‘齒輪計劃不能被發現，必須毀掉所有證據’……然後火就燒起來了，我拚命跑，拚命跑……”說到這裏，她突然捂住臉，痛哭起來，“那些孩子，那麽小，他們什麽都不懂……”
    林深感覺心髒被緊緊揪住，他怎麽也沒想到，從李芳口中會得到這樣的線索。蘇晚與當年火災現場神秘人的相似描述，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身邊這個一直神秘莫測的女人。“蘇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聲音冰冷，帶著質問。
    蘇晚站起身，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我也不知道，我對那段記憶很模糊。小時候的事情，我隻記得一些碎片。”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和迷茫，“但我發誓，我沒有參與那場大火。”
    李芳突然停止哭泣，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瘋狂：“你們走吧！都走吧！不要再來了！他們不會放過你們的，齒輪會轉動，所有人都會被卷入其中……”她的聲音越來越高，近乎歇斯底裏。
    林深知道，今天已經無法再從李芳口中得到更多信息。他和蘇晚對視一眼，默默退出了房間。雨還在下，兩人站在屋簷下，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會查出真相。”蘇晚打破沉默，眼神堅定，“當年的大火，‘齒輪會’，還有這一係列的案件，我一定要弄清楚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
    林深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疑惑，一方麵，李芳的話讓他對蘇晚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另一方麵，這些日子的相處，又讓他覺得蘇晚似乎真的在努力追查真相。但無論如何，這個案子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他不能有絲毫的鬆懈。“先回警局，把這些情況匯報給專案組。”他轉身走向車子，“真相，一定會大白的。”
    車子緩緩啟動，在泥濘的道路上顛簸前行。後視鏡裏，李芳的身影越來越小，卻仿佛帶著巨大的謎團，緊緊纏繞在林深和蘇晚心頭。而前方等待他們的，又將是怎樣的驚濤駭浪，誰也無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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