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封印室的藍光在江淺眼底跳動，她指尖劃過控製台邊緣的磨損痕跡，那是常年操作留下的凹槽，此刻正映著五件怨器懸浮的影子。趙坤剛帶著研究員離開，靴底摩擦地麵的聲響漸漸消失在通道盡頭，隻剩下十二根盤龍柱發出的嗡鳴，像亙古不變的誦經聲。
    “把監測頻率調到每秒鍾三次。” 江淺對著通訊器說，聲音裏還帶著熬夜後的沙啞。她麵前的全息屏幕上，五件怨器的能量波形正在緩慢起伏，鎮魂鼎的曲線像沉穩的山脈，血玉琮的波動則像跳躍的火焰，兩者在某個節點突然交匯，激起細小的能量漣漪。
    操作台前的小林打了個哈欠，繃帶在作戰服下勒出明顯的痕跡。他調整著傳感器的角度，讓探針更貼近骨瓷燈的底座“江隊，您已經三十七個小時沒合眼了。醫療組的人剛才還來問，說您的生理指標已經跌破安全線。”
    江淺沒回頭，指尖在虛擬鍵盤上飛舞，將五件怨器的能量數據導入新建立的模型。當她按下運行鍵時，屏幕上突然彈出密密麻麻的紅色警告，那些代表能量衝突的節點像燎原的星火般蔓延開來。她想起慧能大師臨走前的話“五行相生亦相克，強行融合隻會引火燒身。”
    “把鎮魂鼎的能量輸出降低百分之五。” 她盯著屏幕上的饕餮紋三維圖，那些由 “鎮” 字組成的紋路正在能量衝擊下扭曲變形，“讓血玉琮的溫度保持在零下二度，用液氮循環係統維持。”
    小林操作的機械臂發出輕微的嗡鳴，將特製的冷卻環套在血玉琮運輸箱外。液態氮在接觸箱體的瞬間騰起白霧，屏幕上跳動的紅色警告立刻消退了大半。他看著江淺將新的參數輸入模型，突然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 那是長期接觸負能量的後遺症，就像老周背後那些蠕動的陰影。
    “科研組的老張剛才發來了古文字解析報告。” 小林調出一份加密文件，全息投影在空氣中展開，那些甲骨文拓片上的符號扭曲如蛇，“他說鎮魂鼎內壁的銘文不是商周時期的文字，反而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神樹上的符號高度相似。”
    江淺的目光在拓片上停留了很久。那些符號由直線和折線組成，看似雜亂無章，卻在特定角度下構成了複雜的星圖。她想起昨天在星圖上看到的那片死寂之地，十三萬光年外的暗紅色恒星周圍，行星的軌道也是如此詭異的折線形狀。
    “讓老張把所有符號按能量波動周期排列。” 她突然起身，作戰靴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聲響，“能量和文字一定有關聯，就像摩爾斯電碼需要對照頻率表。”
    走到血玉琮前時，江淺的呼吸在防護麵罩上凝成白霧。玉質表麵的血色遊絲在低溫下變得緩慢，像冰封的河流般靜靜流淌。她伸出戴著絕緣手套的手指，輕輕觸碰那些遊絲匯聚的節點，指尖傳來細微的震動，與三天前在能量斷層感受到的頻率如出一轍。
    “它們在傳遞信息。” 她喃喃自語，腦海裏閃過那些在指尖浮現的星雲畫麵，“不是用聲音，不是用文字，是用能量本身。”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坤帶著兩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匆匆進來，手裏的金屬箱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掀開箱蓋的瞬間，江淺聞到一股熟悉的檀香 —— 那是慧能大師帶來的 “菩提子粉末”，據說能中和負能量。
    “總部派來的古天文專家到了。” 趙坤指著身後頭發花白的老者，對方的眼鏡片厚得像酒瓶底，手裏還捧著本線裝的《步天歌》，“這位是李教授，研究甲骨文星圖的權威，當年破譯三星堆神樹符號的就是他。”
    李教授推了推下滑的眼鏡，目光立刻被屏幕上的星圖吸引。他顫抖著伸出手指，點在那顆暗紅色恒星的位置“這是……‘燭龍’！《山海經》裏記載的‘人麵蛇身，赤色，居鍾山下’，古人說它睜眼則天明，閉眼則天黑。”
    江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調出三天前捕捉到的宇宙電波圖譜，將頻率轉化為聲波播放出來。刺耳的噪音裏，隱約能分辨出某種規律的搏動，像巨大的心髒在黑暗中跳動。李教授突然臉色煞白，手裏的線裝書 “啪” 地掉在地上。
    “這頻率…… 和我在三星堆神樹裏提取的完全一致！” 他撿起書，指著其中一頁的朱批，“你看這裏，‘燭龍呼吸，化為風雨’，古人記錄的其實是能量波動的周期！”
    趙坤突然指向全息屏幕，五件怨器的能量波形正在同步變化，那些原本雜亂的曲線突然交織成完整的圓環。在圓環中心，一個模糊的三維模型正在緩慢成型，像是由無數星辰組成的巨大漩渦。
    “能量共鳴開始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緊，按下緊急製動按鈕，合金防護板立刻從天花板落下，將五件怨器籠罩在其中，“這是從未有過的強度，比上次月球近地點時還要高出三倍。”
    防護板閉合的瞬間，江淺看到血玉琮表麵的血色遊絲突然暴漲，在防護板內壁上凝成完整的星圖。那些紅色線條勾勒出的軌跡，與李教授書裏記載的 “天漢”（古代對銀河的稱呼）完全重合，隻是在某個節點多了道突兀的折線 —— 那正是時空裂縫出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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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在模擬時空結構。” 江淺的手指按在冰冷的防護板上，觸感透過手套傳來，像觸摸到極寒的星空，“鎮魂鼎穩定的能量場，骨瓷燈定位天體坐標，血玉琮…… 它在計算裂縫的參數。”
    李教授突然翻到《步天歌》的最後一頁，那裏有幅手繪的星圖，用朱砂標注著五顆從未被記載的亮星。他指著星圖中央的空白處“古人說這裏有‘缺口’，是‘天傾西北’留下的痕跡。傳說女媧補天時，用五色石堵住了這裏。”
    江淺的目光落在五件怨器上，突然意識到它們的顏色正好對應著五色石的記載鎮魂鼎的青銅色屬金，骨瓷燈的乳白屬土，血玉琮的赤紅屬火，還有兩件分別是屬水的玄鐵鏡和屬木的紫檀匣。這個發現讓她呼吸一滯，那些被當做神話的傳說，或許正是先民對抗時空裂縫的記錄。
    “把五件怨器按五行方位重新排列。” 她對趙坤說，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劃出五邊形的軌跡，“金位放鎮魂鼎，木位放紫檀匣，水位玄鐵鏡，火位血玉琮，土位骨瓷燈。”
    機械臂移動怨器時，防護板內的藍光突然變成刺眼的白光。江淺透過觀察窗看到，五件怨器之間突然拉起能量絲線，在中央交織成旋轉的光球。光球內部浮現出破碎的畫麵崩塌的山脈、扭曲的河流、天空中裂開的巨大口子…… 那是幾千年前時空裂縫出現時的景象。
    “能量讀數突破臨界值了！” 小林的驚呼聲帶著恐懼，屏幕上的數字正在瘋狂跳動，“防護板的符文在消退！”
    江淺抓起旁邊的應急符文槍，子彈上的朱砂在燈光下泛著紅光。她對著防護板的能量接口扣動扳機，淡金色的光彈在接觸接口的瞬間炸開，那些消退的符文立刻重新亮起，像幹涸的河床突然注入水流。
    “李教授，那些古文中有沒有提到如何穩定能量場？” 她的聲音因為用力而有些發顫，符文槍的後坐力震得虎口發麻。
    老教授翻書的手指在顫抖，線裝書的紙頁脆得像枯葉“有…… 有提到‘以力借力，以勢導勢’，說要用對應的天體能量中和…… 這裏！‘晝引日光，夜承月華，五星連珠之時，可定乾坤’。”
    江淺立刻調出星曆表，當看到三天後的五星連珠天象時，她突然明白了先民的智慧。那些看似迷信的祭祀儀式，其實是利用天體運行的能量來平衡怨器的負能量。就像現代的太陽能板，隻是他們捕獲的是星辰的力量。
    “準備星能收集裝置。” 她對著通訊器下令，聲音異常堅定，“讓材料組立刻製作對應五星的符文板，用高純度的水晶作為介質。告訴觀測站，三天後午夜零點，我要最精確的星光聚焦。”
    趙坤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按住她握槍的手。他的掌心帶著硝煙和機油的味道，比符文槍的溫度更能讓人安心“我已經讓總部調來了‘星軌’係統，就是去年在敦煌用的那套。它能聚焦百萬光年外的星光，精度達到納米級。”
    江淺的指尖放鬆下來，符文槍的重量突然變得難以承受。她靠在冰冷的防護板上，聽著裏麵五件怨器發出的共鳴聲，像聽到了跨越千年的對話。李教授還在低聲解讀著古文，那些晦澀的字句裏，藏著修複時空裂縫的密碼。
    “把所有數據備份到量子存儲器。” 她對小林說，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告訴科研組，從現在開始，我們的研究隻有一個核心如何讓五怨器從撕裂時空的鑰匙，變成修複裂縫的工具。”
    防護板內的光球漸漸平息，五件怨器重新恢複穩定。江淺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但她不再像三天前那樣迷茫，那些在古籍和星圖中找到的線索，已經在她心裏織成清晰的網。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封印室的觀察窗照進來時，江淺終於合上了眼睛。她的手指還停留在虛擬鍵盤上，屏幕上五件怨器的能量模型正緩緩旋轉，在晨光中泛著希望的光芒。三天後的五星連珠，將是他們驗證新研究方向的第一次嚐試，也是人類對抗域外威脅的第一步。
    趙坤輕輕為她披上毯子，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這場短暫的休息。他看著屏幕上不斷優化的模型參數，突然明白江淺重新規劃的不僅是研究方向，更是人類麵對未知的勇氣。那些沉睡了千年的怨器，終將在他們手中，綻放出守護時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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