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軒抱著江淺的手臂微微發酸，但他始終沒有挪動分毫。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在他沾滿血汙的側臉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時空裂縫消失的位置，那裏的空氣雖然已經恢複了透明，卻總帶著一種不真實的凝滯感，仿佛隨時會重新撕裂。
    江淺在他懷裏緩過氣來，虛弱地抬手按住眉心。殘存的靈力像風中殘燭般在經脈裏跳動，卻足夠讓她捕捉到那片區域的能量流動。“別放鬆……” 她的聲音細若遊絲，指尖卻指向那片虛空，“裂縫沒有完全消失，隻是變得稀薄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凜。陳教授掙紮著爬起來，從懷中摸出半塊碎裂的龜甲。龜甲上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幽光，他顫抖著將龜甲對準那片區域，原本雜亂的紋路突然亮起三道金線，在甲麵上勾勒出一個模糊的橢圓形輪廓。“果然！” 老教授的聲音帶著後怕，“是‘虛掩之扉’！能量場還在維持裂縫的基本形態，隻是肉眼看不見了。”
    林博士立刻將修複好的檢測儀對準那個方向，屏幕上跳動的曲線雖然平緩，卻始終圍繞著一個基準值上下浮動。她推了推歪斜的眼鏡，指尖在屏幕上劃出一道弧線“能量頻率穩定在 47 赫茲，波動幅度從之前的 ±32 降到了 ±5—— 這是典型的能量場收縮特征！” 她忽然按住耳機，裏麵傳來儀器持續的低鳴，“而且你們聽，混亂能量的嘯叫聲消失了，變成了規律的脈衝聲。”
    江淺側耳細聽，果然，那片虛空裏傳來極輕微的 “嗡嗡” 聲，像是巨大的蜂群在遙遠的地方振翅，每一次震動的間隔都分毫不差。她示意冷軒將自己放低些，掌心貼著地麵向前伸去，距離那片區域還有三尺遠時，就能感覺到一股溫和的推力，不再是之前那種尖銳的刺痛。
    “邊緣在發光。” 小張突然舉著相機站起來，鏡頭對準虛空的某一點，“你們看取景器！”
    眾人湊過去，隻見相機屏幕上，那片肉眼看似空無一物的區域，邊緣正泛著淡淡的銀藍色光暈，像有誰用蘸了星光的筆，在空氣中勾勒出一道柔軟的弧線。光暈每閃爍一次，那道弧線就向內收縮一分，幅度細微得幾乎難以察覺，但在慢鏡頭回放裏，能清晰地看到它正以每分鍾零點三毫米的速度變小。
    冷軒的青銅劍突然輕顫起來，劍身上的裂紋裏滲出淡金色的液體，像是在自我修複。他驚奇地握住劍柄，能感覺到一股溫潤的能量順著手臂蔓延，後背被骨笛怨力侵蝕的灼痛感竟減輕了許多“這是…… 裂縫散逸的能量在變得溫和？”
    江淺點頭，指尖終於觸到了那層銀藍色光暈。冰涼的觸感裏帶著一絲奇異的暖意，不像之前的混亂能量那樣帶著吞噬一切的惡意，反而像一層柔軟的隔膜，將兩種不同的時空輕輕隔開。“它們在相互滲透，而不是對抗。” 她閉上眼睛，靈力順著指尖探入光暈，“神秘力量在梳理那些破碎的時空碎片，就像用梳子整理亂發。”
    陳教授突然一拍大腿，從帳篷殘骸裏翻出那本泛黃的古籍，指著其中一頁的插圖“看這裏！楚帛書上記載的‘天地縫合’之象就是這樣！銀藍光暈是‘混沌之氣’與‘清陽之氣’交融的征兆，收縮的邊緣說明‘太初之界’正在自我修複！” 他激動得胡子都在顫抖，沾著泥土的手指在插圖上重重一點，“我們的儀式不僅起作用了，還引發了更古老的天地法則！”
    林博士的檢測儀突然發出一陣悅耳的蜂鳴，屏幕上彈出一個綠色的對話框“檢測到時空穩定係數提升至 68，符合‘亞穩態’特征。” 她猛地摘下耳機，聲音因激動而拔高，“混亂能量的無序度下降了 42！那些翻滾的時空碎片開始按照某種軌跡排列，就像…… 就像星係的旋臂！”
    小張舉著相機瘋狂按動快門，鏡頭裏的銀藍光暈突然泛起漣漪，像是有人在平靜的湖麵投下石子。漣漪擴散之處，幾縷灰黑色的能量被甩出來，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狂暴地四處衝撞，而是在空中盤旋兩周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了。“它們…… 它們在自我淨化！” 小張的聲音帶著哭腔，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後怕。
    江淺的指尖傳來一陣輕微的麻癢，她能 “看” 到光暈包裹的裂縫核心，原本混沌的空間裏正在浮現出細密的銀色絲線，像蜘蛛吐絲般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那些破碎的時空碎片被絲線一一纏繞，緩緩歸位，每一片碎片邊緣都泛著與光暈相同的銀藍色，像是被鍍上了一層保護膜。
    “能量流動有規律了。” 江淺睜開眼，眸子裏映著跳動的光暈，“你們看，它在呼吸。”
    眾人屏息凝視，果然，那片虛空的銀藍光暈正在有節奏地擴張收縮，每一次擴張都吸入周圍的遊離能量，每一次收縮都將梳理後的能量注入裂縫深處。擴張時，周圍的空氣微微震顫；收縮時，能聽到類似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溫和得讓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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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軒突然指著裂縫邊緣“那裏！剛才是不是閃過一道虛影？”
    江淺立刻集中精神，靈力如探照燈般掃過那個位置。果然，在光暈收縮的瞬間，一道模糊的人影在裂縫深處一閃而過，穿著粗布麻衣，背著竹簍，像是古代的采藥人。人影轉瞬即逝，卻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震。
    “是過去的影像！” 陳教授的聲音帶著顫音，“時空碎片在歸位時，偶爾會折射出曾經的畫麵 —— 這說明裂縫正在恢複正常的時空連續性！”
    林博士迅速調整檢測儀的參數，屏幕上出現了一段模糊的波形“是時空漣漪！剛才那個人影是被能量波動拋出來的曆史殘像，不是實體穿越！這證明裂縫的穩定性在增強，已經能阻止物質隨意穿梭了！”
    江淺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緩慢回升，五怨器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骨笛的綠光與桃木劍的綠暈交織在一起，在地麵上形成一片柔和的光毯。鐵鎖鏈上的黑色紋路已經褪去大半，青銅古鏡的鏡麵映出天空的流雲，血玉則像一顆安靜的心髒，隨著裂縫的呼吸微微搏動。
    “它們在同步能量。” 江淺輕聲說，“五怨器正在與裂縫的修複節奏共振，就像在為它伴奏。”
    冷軒扶著她慢慢站起來，江淺的雙腿還有些發軟，他便伸手攬住她的腰。兩人並肩望著那片逐漸收縮的銀藍光暈，陽光穿過光暈，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鑽。
    “還要多久才能完全閉合？” 冷軒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江淺凝視著光暈內側，那裏的銀藍色正變得越來越濃鬱“按照現在的速度，最多還有一個時辰。但我們不能離開，必須等到最後一刻 —— 萬一出現反複呢？”
    陳教授已經在整理散落的古籍，聞言頭也不抬地說“放心，老祖宗的記載不會錯。‘天地縫合’一旦進入‘呼吸期’，就不會再逆轉了。你看那光暈的顏色，已經從銀藍變成靛青，這是‘穩固之兆’。”
    林博士將檢測儀固定在三腳架上，屏幕上的數據正在緩慢爬升“時空穩定係數已經到 75 了，混亂能量的殘留量不足 10。就算現在停止儀式，裂縫也能自行閉合，隻是時間會久一點。” 她轉過身，看著江淺露出一個疲憊卻燦爛的笑容，“我們真的做到了，江淺。”
    小張突然歡呼一聲，舉著相機跑過來，屏幕上是一張剛剛拍的照片裂縫邊緣的光暈裏，隱約能看到一道完整的彩虹，赤橙黃綠青藍紫，在銀藍色的背景下格外清晰。“是彩虹！” 他激動地喊道，“混亂能量裏怎麽會有彩虹？”
    江淺望著那道彩虹，眼眶微微發熱“那是不同頻率的能量折射產生的。當混亂能量變得有序，就會像陽光一樣分解出七彩的光芒。”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同伴們，冷軒的側臉在陽光下棱角分明，陳教授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古籍上的汙漬，林博士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數據，小張舉著相機對著彩虹傻笑 —— 這些疲憊卻鮮活的麵孔，此刻比任何光芒都要耀眼。
    “模擬儀式不僅起作用了，” 江淺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充滿了力量，“它還喚醒了時空本身的自愈能力。”
    冷軒握緊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法衣傳遞過來，溫暖而堅定。光暈又收縮了一圈，那道彩虹變得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水汽在光暈邊緣凝結成細小的露珠，折射出更多細碎的光。
    山穀裏的風變得和煦起來，帶著草木的清香。五怨器的嗡鳴與裂縫的呼吸聲漸漸融合，形成一首溫柔的歌謠。江淺知道，他們或許還沒走到終點，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親手握住了希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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