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早備下彩頭：對得又多又妙的那人，便賞碧水閣 “梅” 主題定製套裝，頭麵、衣衫不說，單是薑家手工坊的三款繡梅包，便會有三隻。
    今兒個各府小姐身上穿的皆是碧水閣的定製套裝，當真是各有各的風韻。
    聽聞有一套應景兒 “梅” 的衣裙，雖說成品還未出，但薑家的私人定製向來不會出錯，各家小姐便都鉚足了勁兒想爭上一爭，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會兒暖房裏已收拾得妥妥當當，方桌盡皆撤去，換作幾條長桌拚在一處。
    桌上以炭火溫著各色 “梅” 主題的茶飲，比如那 “白梅迎春”，以牛乳打底，裏麵的糯米球用南瓜染成金黃，盛進精美的茶碗時，再點綴一朵新摘的白梅花，端的是雅致非常。
    除此之外，還有 “粉梅含羞”“紅梅報喜” 等各色茶飲，不一而足。
    暖房正中間的長桌上，除了溫著的茶飲，自然還有各色茶點。這些茶點在如意的一雙巧手和芳霏的巧思之下，以不同的口味和原料，做成了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 “梅” 的模樣，既可口又養眼。
    長桌兩側每隔一米便有兩名丫鬟候著，各家夫人若有需要，隻需派身邊丫鬟端著小盤子來取即可。
    夫人們分坐在長條桌兩側，每兩張圈椅中間擺著一張小桌，方便夫人們品嚐茶點。
    說起如意和芳霏為何不把長桌放在一側，好讓夫人們都能看見彼此，原是她們考慮到這些夫人中難免有相處不來的，便用長條桌隔開，如此那些合不來的夫人自然會分坐在兩處，倒也省了許多尷尬。
    何夫人今日宴請的都是各家主母與嫡女，早早就吩咐府中姨娘、庶子庶女不得衝撞貴人。
    往常府上辦宴，對妾室子女本無嚴苛管束，有些得寵姨娘還能帶著庶女在跟前露臉，可如今何夫人對何知府早已心灰意冷。
    自打結識顧惜惜，她被那股灑脫勁兒感染，索性按自己心意行事 —— 偏不讓那些人順了心！
    梅園門口明麵上有得力嬤嬤守著，暗處更有武家暗衛環伺。
    這些可都是武昭故去的父親留下的高手，何知府多次索要未果，便拿這事兒指責她 “不是一條心”，變著法兒納妾。
    何夫人心裏透亮：若連父親留給自己的人都交出去，別說正妻之位，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且說各家小姐聚在梅林裏對對子，夫人們窩在暖閣裏品茶點時，如意、芳霏和元初姑娘卻悄悄摸到了鄭姨娘的院子。
    三人也不敲門，直接翻牆而入，好巧不巧正落在一個灑掃丫鬟跟前。
    那丫鬟剛驚呼一聲 “你……”，後半個字就被芳霏捂住了嘴。
    “姐姐莫怕。” 張元初麵上掛著笑，瞧著人畜無害，“咱們是來尋鄭姨娘的，想給她個驚喜，姐姐千萬別聲張。”
    這粗使丫鬟上下打量三人：生得好看，衣著首飾精致，哪有這麽俊的小刺客？再說誰家刺客大白天不蒙麵，還穿得如此華麗？
    今兒府上辦席，保不齊是鄭姨娘相好的哪家小姐呢！這麽一想，丫鬟便輕輕點頭，示意不會聲張。
    芳霏鬆開手，如意在嘴邊比了個 “噓”，壓低聲音問：“姐姐，鄭姨娘在哪個屋？” 按說該是正屋，不過還是確認一下穩妥。
    丫鬟抬手指了指正屋，芳霏笑嘻嘻道：“好姐姐，你接著忙，咱們這就去尋姨娘，她見了我們必定……”
    後半句沒說完，丫鬟心裏腦補的是 “開心”，如意和元初卻清楚，等著鄭姨娘的分明是 “驚嚇”！
    話音未落，三個小丫頭腳下生風，竟比起了腳程。
    到了正屋門前也不敲門，齊齊抬腳 “砰” 地踹開房門！正在小憩的鄭姨娘猛地坐起，支著胳膊打盹的丫鬟柳兒更是下巴狠狠磕在桌上。
    灑掃丫鬟看著眼前景象直犯嘀咕：這仨小娘子真和鄭姨娘交好？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三人咧嘴壞笑，明明生得精致靈巧，此刻卻活像街頭耍無賴的小潑皮。
    鄭姨娘手撫胸口直喘氣，丫鬟柳兒下巴磕得通紅，兩人氣鼓鼓瞪向門口，待看清來人，立馬蔫了氣焰。
    自打昨日被何知府警告，鄭姨娘心裏也犯怵，縱有十斤怒意，麵上也得先收著。
    “三位姑娘這進門的架勢，倒是別致得很呐。” 她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可不就得別致些？專為姨娘您量身定做的呢。” 芳霏歪頭一笑，眼尾帶鉤。
    門外灑掃的小丫鬟瞅著心想：往常誰敢這麽衝撞姨娘？瞧這三位小姐的做派，怕是與姨娘相熟的貴客吧。
    鄭姨娘被噎得胸口發悶，麵上卻強硬掛起笑：“三位稍坐，容我換身衣裳再招待 ——”
    “不勞煩啦！就是一日沒見姨娘，想得慌，這便走啦，改日再來探望！” 如意抬手揮了揮，眼尾掃過鄭姨娘泛白的唇色。
    “還、還有下次？” 鄭姨娘笑容僵在臉上，牙根咬得發酸。
    “姨娘可是不歡迎我呀？” 元初眨巴著眼睛，狀似委屈。
    “小師妹生得這般冰雪可愛，姨娘怎會不歡迎？是吧，姨娘？” 如意側過臉，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嗬嗬…… 自然…… 自然歡迎。” 鄭姨娘幹笑兩聲，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那咱們告辭啦！”
    話音未落，三個身影已如風般卷出院子，隻留下搖搖欲墜的正屋房門，在風中晃蕩了兩下，終究是“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鄭姨娘等三人走後，這才跳腳拍桌：“啊，啊！” 的大叫了兩聲，隨即抓起桌上茶盞就往地上砸。
    那白瓷盞 “砰” 地碎成幾片，其中一塊棱角擦著桌腿反彈，不偏不倚劃在柳兒紅腫的下巴上，登時滲出一道血線。
    “哎喲！” 柳兒捂著臉後退半步，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她忽然想起阿爺臨終前的話：“女子處世，當學顧將軍那般磊落……” 早知今日，何苦跟著姨娘去招惹顧將軍的徒弟？這一劫，莫不是上天給的報應？
    想到此處，柳兒趕緊搖了搖頭，把反省的想法趕出腦子，自己身為姨娘的人，就應該為姨娘所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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