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還能為啥？”王氏搶過話頭，“你們這是仗勢欺人，想訛錢！”
    說著就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嚎起來：“沒天理啊！我那苦命的兒媳和孫兒，指不定在這兒受了多少罪呢！我的孫兒啊……”
    “閉嘴！” 如意被她嚎得腦仁疼，冷聲喝止。
    “大夥兒瞧瞧！這小賠錢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都敢這麽橫，指不定我那孫子被她折騰成啥樣了！” 王氏哭得更凶，拍著大腿撒潑。
    “嚎什麽嚎！薑家村還容不得你撒野！”
    薑裏正撥開人群走過來，轉頭看向張家村裏正，語氣沒半分客氣，“張老哥，你帶著這許多人圍了我們村的食品作坊，到底想幹啥？”
    張裏正心裏門兒清 —— 這位薑裏正可是在縣令跟前掛了號的人物，每次去三元鎮議事，連亭長都得敬他三分。
    故而他臉上堆著笑，說話卻軟了幾分：“薑老弟，咱也不想這麽鬧騰。這不…… 我們村的人被薑家人綁了，說要帶銀子來贖，都是鄉裏鄉親的，何必把事做這麽絕？”
    “哦，你說的是這事啊。” 薑裏正今兒個一直在田裏忙活，村裏出了事，還是李大全喊人時才聽了一嘴，可那小子嘴笨說不清楚，他又急著往這兒趕，到底是啥緣由還真不知道。
    他轉頭朝如意道：“如意，給這位張阿爺好好說說，到底是咋回事。”
    “裏正爺爺，是這麽回事：上午這位老太婆的兒媳婦和孫子，跑到食品作坊來，要讓我舅母給他們安排活計。舅母沒應，就被她孫子打破了頭，如今舅母還暈在家裏躺著呢。”
    “張桂枝是我侄女，給她堂嫂、親侄子安排個活計，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王氏也不哭嚎了，猛地從地上蹦起來，“再說我家寶根還小，定是那張桂枝說話刻薄，才惹得孩子一時失手！孩子年紀小，怎能跟他一般計較？”
    “好個不講理的老刁婆！” 薑阿奶被劉氏挽著胳膊，從人群後走出來，氣得直罵。
    薑阿奶沉著臉，朝如意吩咐：“如意，去尋塊磚頭來，把這老刁婆的頭也開了！”
    “哎，阿奶！” 如意應聲就要動。
    王氏嚇得一縮脖子，直往張裏正身後鑽：“他大伯！你就眼睜睜看著薑家村人欺負到咱們頭上？”
    “薑老弟，你倒是說句話啊！咱們是來解決事的，不是來結仇的。” 張裏正忙打圓場。
    如意卻不理會，手裏掂著半塊剛撿來的磚頭，左右手倒騰著，眼瞅著躲在張裏正身後的王氏，冷笑一聲：“我年紀也小，你可別跟我一般見識。誰讓你說話太難聽，我這手啊，也忍不住想拍人腦袋呢！”
    “你、你這是蠻不講理！” 王氏氣得跳腳，見如意又舉著磚頭瞄準她，趕緊把頭縮了回去，再不敢露頭。
    “我家如意最是懂規矩的，哪像你這老刁婆！方才你不是說，你孫子年紀小、是失手傷人？我家如意才十歲，比你那孫子還小呢，力氣定也沒他大。”
    薑阿奶冷冷道，“這樣吧，你也挨上一板磚，咱們就算扯平。我做主，放了你家的人。”
    “你們說張桂枝受傷了？我可沒瞧見！誰知道是不是瞎編亂造，想坑咱們！” 王氏躲在張裏正身後，嘴硬道。
    “勞煩各位讓讓道！” 後麵傳來禾兒的聲音。
    眾人轉頭一看，就見如意大伯母王氏扶著個婦人 —— 那婦人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一層疊一層，臉色白得像紙，右邊眼睛腫成了一條縫，紗布最外層還洇著暗紅的血，瞧著虛弱得很。
    剛走到人前，張桂枝身子一軟，仿佛撐不住似的，直往地上倒。
    “弟妹！” 劉氏急喊著，搶上一步扶住張桂枝另一邊胳膊，才把人穩穩架住。
    “可憐見的孩子！” 薑阿奶直抹眼淚，轉向王氏，“老刁婆，這下你瞧見了？”
    “誰知道是不是裝的……” 王氏不服氣地嘟囔，聲音卻小了半截。
    “我的兒啊！” 又有幾人撥開人群衝過來，正是張桂枝的娘家人。
    原來他們下晌全在地裏忙活，方才王氏家的人去報信時，特意繞開了他們那塊地，所以這才得了信，火急火燎趕過來。
    張桂枝的大嫂柳氏是個壯實婦人，二話不說，上去就給了王氏兩個脆生生的大嘴巴，罵道：“你個老刁婆！就知道欺負我家妹子！”
    要不是被張家村的人死死拉住，看那架勢，王氏今兒個怕是得脫層皮。
    如意在心裏暗讚 —— 這位舅母的大嫂，真是個妙人！
    “好了！別鬧了！” 張裏正扯開嗓子喊道，“要打架回家打去！別在薑家村丟人現眼！”
    他被王氏鬧得臉上發燙，心裏直後悔來摻和這趟渾水，轉頭對薑裏正說：“薑老弟，你說這事該怎麽了斷？”
    “如意丫頭，” 薑裏正看向如意，“你覺得該咋辦？”
    “大夥兒都瞧見了，我舅母傷成這樣。” 如意掃了王氏一眼，朗聲道，“給你們兩個選：要麽，挨我一板磚，這事就算了；要麽，賠我舅母的醫藥費、誤工費，還有受的罪錢，一共十兩銀子。”
    “你這是搶錢啊！” 王氏尖叫起來。
    “那你就選頭一個，不用花銀子。” 如意淡淡道。
    “我給大夥算清楚，為啥要十兩，省得被人說訛錢。”
    她不理會王氏的跳腳，繼續說道，“我舅母用的傷藥，二兩銀子一瓶；這傷得歇一個月，她一個月工錢五兩，這就少了五兩；養傷總得吃些雞啊肉啊補補，又是一筆；再說她日日受疼，收點遭罪的錢，難道不該？”
    聽到 “五兩銀子月錢”，張家村的人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眼裏又是羨慕又是眼紅。
    如意沒功夫管他們咋想，隻盯著王氏：“選吧。”
    “換人！” 一個陰沉沉的聲音插進來，說話的是一直押著薑長業的漢子 —— 正是王氏的二兒子張老二。
    方才見他娘挨打都沒敢上前，此刻卻像憋足了勁，專等這時候發難。
    “用他，換我媳婦和兒子！” 張老二又硬邦邦地重複了一遍，手裏的力道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