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爹,你見過弓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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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如意這是為咱村辦好事,我家那地,算二兩銀子就成。”張翠花爽利道。
“嬸子,該怎麽算還得怎麽算。你家那片地要用來建學堂,這賬目我得記進冊子裏,總得有個章程,不然不好往上頭報。”
“哦,這樣啊。”張翠花頓了頓,“我也不懂這些規矩,那就都聽你的。”
送走裏正爺爺和翠花嬸子,如意又和薑老爹重新商議起建學堂的事:“阿爺,翠花嬸子這邊已說妥了,這張圖紙還得拿去給張縣令過目才行。”
“這事交給我,宜早不宜遲,我這就動身。”
“阿爺,我也跟您去!”
“禾兒,帶上些咱們昨兒做的麵餅子。” 如意吩咐。
“是,大姑娘!”
“那罐調好的醬料別忘了帶。” 她又叮囑了一句。
“如意啊,你這是要拿去小食鋪試賣?”
薑老爹回味起昨兒吃的麵餅子 —— 油炸後再烘幹的麵,煮一煮,磕兩個雞蛋,舀一勺醬料,那滋味比肉還香,他在心裏暗暗稱讚。
“不是的阿爺,這兩日忙著琢磨圖紙,倒忘了跟你們說。”
如意笑道,“我準備這麵餅子,是給大哥他們趕考用的。考場裏雖不能生火,卻有熱水供應。把這麵餅泡上,就著鹵肉吃,能吃口熱乎又頂飽的,總好過啃冷幹糧。”
“好,好!” 薑老爹連連拍手稱讚,臉上卻帶了點窘色 —— 自己方才光顧著琢磨麵餅子好吃,竟沒往三個孫子趕考的事上想。
他在心裏暗暗反思:終究是日子過好了,孫女兒太有出息,倒讓自己忘了初心。
想當年老爹臨終前,特意交代要讓子孫考取功名、重振門楣的。
這愧疚剛在心裏漾開片刻,瞅著眼前亭亭玉立的二孫女,嘴角又忍不住翹了起來。
如意可是得了皇上三道聖旨嘉獎的出息孩子,還有三兒媳那八品宜人的封號,自家這光景,怎麽不算重振門楣了?
“阿爺,阿爺,走了嗎?” 如意見他出神,輕聲打斷。
“走,走!” 薑老爹立馬樂嗬起來,把滿滿一筐炸麵餅搬上騾車,“孫女,都妥當了!”
村口岔路的小橋上,薑長業牽著愛馬,邊走邊給它投喂著豆子,見薑老爹帶著如意出村,扯開嗓子:“爹,閨女這是去哪兒?”
眼下農忙剛過,他一早起來是去巡視田地,順便放幾個地籠的。
“去城裏一趟。”
“爹,我也去!” 薑長業說著,便要趕車跟上去,又衝大槐樹下坐著的幾個老頭喊:“二爺爺,勞您老回趟家,給我媳婦說一聲。”
被點名的老頭舉起拐杖,往薑長業身上虛虛一戳:“你這促狹小子!”
薑長業嬉皮笑臉地應道:“下晌給您老捎軟糕來!”
“城裏的軟糕黏牙,不如如意做的那啥餅幹爽口!”
“成,回頭給您老送些去!”
薑長業見老爹的騾車越走越遠,又衝老頭喊:“二爺爺,回頭再嘮,我先走了!”
說罷一聲“駕”,馬車便追著騾車去了。
“等你回來還不知啥時候,我自個兒找禾兒姑娘要去!”老頭心裏嘀咕著,拎起拐杖就往薑家小院走,腳步矯健如飛。
“老哥老弟),這可不成,吃獨食不地道!”旁邊幾個老頭早看穿了他的心思——畢竟天天蹲在一處,誰還不摸誰的脾性。
如意家做的那餅幹,入口就化,又香又甜,上到滿頭白發的老人,下到剛長牙的娃娃,誰不稀罕呢?
幾個老頭拄著拐杖,緊跟著也往薑家小院去了。
清平縣縣衙裏,張縣令接過如意手中的建築圖,原本波瀾不驚的眼裏亮了亮——圖上線條筆直、數據分明,沒想到這丫頭竟是個建築繪圖的好手。
如意瞧著,心裏暗道:大人您是沒見過我妹妹,她畫直線不用尺子,比例誤差更是微乎其微。
張縣令也不是頭一回知道薑家這兩個丫頭有本事,正因為信得過,才放心把建學堂的差事全交予如意。
“不錯!”他先誇了一句,隨即把圖紙遞給張主簿,“你看看丫頭需要什麽,都給備著。”
說罷背著手走出屋,看了看院裏剛發芽的桃樹,又轉頭問:“如意丫頭,你會做桃花餅嗎?”
“回大人,等桃花開了,民女可以試試。”如意應著,想起狼洞外的桃樹,已鼓出點點花苞。
張縣令微微點頭,又輕輕搖了搖,歎口氣,轉身出了院門。
如意滿是疑惑地看向張主簿,眼裏像在問:“縣令大人這是何意?”
“丫頭,若能做出來,送來便是。”
張主簿苦笑著搖搖頭——堂哥這喪妻之痛,怕是難走出了。
二嫂生前最愛桃花,更拿手做這桃花餅。
如意不好多問,隻應道:“好。”
得了張主簿應允工房人手任她調用,又拿到他手書給官窯主事的信箋,如意和薑老爹心滿意足地出了縣衙。
見薑長業在門口耷拉著腦袋看車子,薑老爹便道:“你說你跟來做什麽?”
“我想大哥了還不成?”薑長業小聲嘟囔,“偏你又不讓我進衙門,害得我在這兒看驢!”
“你倒不怕他念叨你了?”
這話問得薑長業頓時沒了聲。
如意瞧著親爹這沮喪模樣,許是覺得沒派上用場,正犯著焦慮。
看來得給他尋點事做了——眼下農忙過了,他本就不愛侍弄莊稼;要說經營鋪子,先前幾次關張也不是沒來由的,正如芳霏說的:“爹隻是想掙大錢,並非真喜歡做生意。”
不過想起先前讓他做的手動榨汁機、麵條機之類小廚具,他都做得極好,連弓箭也削得像樣。
不如讓他試試這條道?
如意溫聲道:“爹,回頭我要做個物件,還得勞你出手。”
“什麽物件?”薑長業眼裏頓時亮了起來。
“咱們邊走,邊說!”如意跳上薑長業的馬車。
剛坐穩,如意便問:“爹,你見過弓弩嗎?”
“沒見過,隻聽人說過。”
“那你等會兒。”她說著又跳下車,“我去問問林捕頭,縣衙裏有沒有。”
如意心裏琢磨,她自己也沒見過這兒的弩。身邊人常用的兵器多是刀劍、弓箭,暗器也無非飛刀、飛針之類。
至於戰場上用不用,縣衙裏會不會備著,她先前沒留意,這會兒也說不準。
約莫一刻半鍾後,如意扛著一張比她還高的弓弩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從縣衙找出的幾種現有弓弩的圖紙。
她掃了一眼,見既沒有連發弩,也沒有袖弩,心裏有了數——這便是給親爹找的方向了。
薑長業接過她扛著的長臂弓弩,問:“閨女,你要這弓弩做什麽?”
“改良它。爹,你有信心不?”
“就他?”薑老爹斜睨著兒子,“如意你也太高估你爹了,他能有這本事?”
“爹,阿爺說你不成呢。”如意故意道。
薑老爹還配合地冷哼了一聲。
“嘿,我就偏要做出來給他瞧瞧!”薑長業頓時來了勁。
“爹,我信你。”如意笑著應和。
薑長業瞅瞅車板上的弓弩,心裏有些發虛,壓低聲音:“閨女,回頭你給我畫出圖紙來,我照著做,成不?”
“爹,這個我真不會。”
“啊?”
如意認真點頭,又道:“不過我大體有兩個想法,回家再跟您細說。”
“那成吧。”薑長業看了看前麵騾車車轅上背脊挺直的老爹,自己也挺了挺腰板,暗暗給自己鼓勁兒。
到了小食鋪時,正趕上清平學院散學。
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當米線換成油炸麵餅,這五碗麵的香氣格外霸道,在不大的鋪子裏一散開,引得周圍食客頻頻探頭張望。
趙啟年誇張地吸了吸鼻子,呼嚕嚕嗦進一大口,嚼得滿臉誇張——可這一口下肚,也顧不上表演了,隻朝如意豎了個大拇指,便一口接一口埋頭吃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