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英殿側殿。
    坐在主台之上的孫老，身著一襲深色的長袍，袍袖隨風微微擺動。
    他神情專注而嚴肅，示意眾人入座之後，便不再言語，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手中那本泛黃的書籍。
    眾人在孫老的示意下落座，可麵對孫老自顧自翻閱書籍的舉動，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擅自打開卷軸。
    他們個個正襟危坐，神色拘謹，目光時不時地投向孫老，又迅速收回，隻能在這寂靜中默默等待。
    林楓則靜靜地站立在孫老的一側，目光專注而沉穩，靜靜地看著孫老一頁頁地閱讀完手中書籍。
    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透著一絲好奇與期待，仿佛能從孫老專注閱讀的神態中讀懂些什麽。
    林楓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屹立的青鬆，在這略顯壓抑的氛圍中，他的存在仿佛是一抹獨特的風景。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終於，當孫老將手中書籍的最後一頁讀完後，他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平靜而深邃地望向麵前坐著的考生。
    肖愁抬眼望去，隻見這位孫老身著一襲素雅的灰色長袍，頭發已然花白，卻顯得頗為儒雅。
    他那一雙眼睛深邃有神，盡管行動略顯遲緩，讓人感受不到絲毫威脅的氣息，但是能讓林楓如此小心對待，想必也有著讓人不容小覷的實力。
    “好了，現在可以打開你們手中的卷軸了。”孫老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
    聽到老者發話，肖愁等人這才紛紛打開手中的卷軸。然而，令人詫異的是，卷軸之中竟是空無一字，乃是無字之卷。
    眾人麵麵相覷，眼中滿是疑惑，不知孫老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這時，孫老拿起就近一位考生的卷軸，將那張白紙展開來仔細一看，然後開口說道：“此乃問心卷，考驗的是你們是否有勇氣麵對自己的本心。”
    “這並非普通的卷軸，卷軸之上有靈術附著，隻需要各位將其神識放入其中，問題自然會顯現。”孫老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眾人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這等奇特的方法倒是聞所未聞。
    不過既然這是最後一輪入院考核，他們可不能大意。
    “那如何評判過與不過？”場中一名考生提出了疑惑。
    “嗬嗬，很簡單，不需要我們來評判，此卷軸有靈，若你回答過關，此卷軸自會化作雲煙消散。”孫老頭笑道。
    眾人一聽這話皆一愣，隨即有人答道：“意思是過與不過由卷軸來決定？”
    孫老點了點頭：“沒錯，正是如此。”
    “我們不會探尋你們的隱私。”
    “若你們的回答能得到問心卷的認可，它便會自我焚燒。”
    “哦……”眾人聞言不由一驚，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卷軸。
    “好了，話不多說，大家可以開始考試了！”孫老揮了揮衣袖，示意眾人將目光放回卷軸之上。然後轉身回到台座之上。
    此時，場內的氣氛已經變得極為凝重，眾人臉上都帶著濃濃的擔憂之色，不知道問心卷會問出什麽樣的問題。
    “考核正式開始！各位將神識注入卷軸之中。一炷香之內，卷軸消散者則可入帝君學院。”
    隨著孫老話音落下，整個考場頓時安靜起來，所有考生都屏氣凝神，將其神識慢慢注入手中卷軸之中。
    肖愁此刻也很想知道這問心卷能問出什麽問題，對著卷軸緩緩注入其神識。
    隨著肖愁將神識緩緩注入卷軸，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愈發凝重，仿佛連時間都在此刻停止了流轉。
    卷軸輕微顫動，金光閃爍，逐漸在其表麵勾勒出一段文字。
    “你是誰？”
    肖愁一愣，明顯沒想到問心卷居然會根據他的神識問出這個問題。
    “這第三道考核應該沒那麽簡單，可它問我是誰，想考的是什麽呢？不可能是名字吧？難道是深層次的文學？它想要我回答，我是誰，我從哪來來，要到哪裏去？”
    一刻鍾的時間不多，容不得肖愁多想，隻好按照第一時間想到的回答去作答。
    肖愁提筆，略加思索後便開始在問心卷上開始寫下自己的答案。
    隨著筆尖在紙麵上輕輕劃過，內心的思緒如同潮水般湧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他心中激蕩。
    “我是名複仇者，我生長在一個充滿仇恨和怨氣的地方。”
    “我非常清楚仇恨的樣子，它能給人帶來多大的力量，就能給人帶來多大的痛苦。”
    “我不喜歡活在仇恨中，但世間豈能事事如意。”
    “在目前的我看來，時間似乎不是消除仇恨的良藥，複仇才是。”
    “但複仇需要力量，不想增添新的仇恨也需要。”
    “所以我需要力量，我想消除我身邊的仇恨，想消除我身上的仇恨。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哪怕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肖愁寫著寫著突然停筆，一瞬間腦海思緒混亂了起來。
    “等等，魂飛魄散？”肖愁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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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我身上的魂魄是和白虎魂魄相融得到的，相融前我隻有一魂二魄，那我另外的二魂五魄去哪裏了？”
    “問心卷想問的不是我的目標，理想，不是對自己的認知。”
    “它想問的是，與白虎魂魄相融的我，到底還算不算我？我到底是白虎之靈，還是肖愁。”
    一瞬間，肖愁腦海中浮現了萬千種思緒。
    在此之前，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隻知道自己魂魄殘缺，借白虎魂魄相融方可恢複意識。
    那這個意識，到底算誰的？是算殘魂的還是算白虎的？
    若自己魂魄未缺，那意識還是現在這個嗎？
    “啊！！”肖愁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猶如被風暴席卷的大海，他的意識在劇烈的衝突中掙紮，仿佛正在經曆著一場撕心裂肺的搏鬥。
    “砰~”
    隨後他捏爆了問心卷，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連時光都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孫老和林楓一驚，也讓在場正在答題的考生們嚇一大跳。
    隻見肖愁此刻目光迷離，麵目痛苦猙獰，身旁鋪滿了問心卷的碎片。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這幾個字如同死神的低語，幽幽回蕩在他的耳邊，深深紮根在他的靈魂深處。
    肖愁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閃爍著無法名狀的恐懼，仿佛那無形的枷鎖再一次將他束縛，令他無法喘息。
    他目光遊離，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他真正的自己，還是融入白虎魂魄之後的另一種存在？
    此時，考場內的氣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肖愁吸引，仿佛他成了這場考核的焦點。
    林楓皺著眉，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安，他輕輕踏前一步，眉頭緊鎖：“肖愁，你沒事吧？”
    孫老則是神色凝重，他很清楚問心卷的威力，卻沒想到肖愁會在關鍵時刻出現如此反應。
    “看來他的內心有很難突破的東西。”他的內心五味雜陳，既為肖愁的痛苦而感到難過，又隱隱意識到，或許這正是考核的一部分，考驗著每一個考生的心智。
    “我……”肖愁喃喃低語，聲音微弱而破碎，仿佛隨時可能被風吹散。
    這一刻，時間仿佛在肖愁的內心停滯，思緒像是被撕扯的布條，四散飛揚。
    周圍的喧嘩與緊張似乎都與他無關，隻有那股強烈的自我認知在內心深處轟鳴。他的耳中充斥著心跳的聲音，嗡嗡作響，仿佛是對自己存在的質問。
    “我棄權！”他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與堅定，仿佛是在與自己內心的迷霧做鬥爭。
    此言一出，場中眾人皆驚，肖愁前兩輪的表現他們有目共睹，穩穩的第一，怎麽會倒在這裏？他在問心卷看到的問題究竟是什麽？考生們互相看著，神情中透著一絲惶恐與好奇。
    “你要冷靜！”孫老終於走上前，試圖抓住肖愁的手臂，想要安撫他那躁動不安的心靈。
    “這隻是個考核，是讓你麵對內心的試煉。你需要找到真實的自己！”
    “真實的自己？”肖愁的聲音顫抖，似乎被這句話觸動了心弦。
    他緊握拳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隻有他內心深處的波動越發強烈，猶如狂風驟雨般撕扯著他的意識。
    “對，我是肖愁，不管是缺了什麽，也不管是融合了什麽，此刻的我，就是我，肖愁。惡人穀的肖愁。”他心中默念著，聲聲入耳，逐漸鑄成了一道堅定的信念。
    他的意誌如同被風吹散的落葉，在狂風中重新找到歸宿，心底的迷霧漸漸消散。
    肖愁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與整個世界達成了默契。
    他的內心波瀾起伏，然而在這股強烈的情感旋渦中，一道久違的平靜開始浮現，那種感覺如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了濃霧，溫暖而明亮，照耀著他原本沉浸在絕望中的心靈。
    隨著他心中的信念愈發堅定，體內的靈魂深處湧動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力量，猶如灼熱的熔漿在他體內奔騰不息。
    肖愁感受到一股靈力從心底迸發而出，那靈力瞬間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仿佛有無數星辰在他血液中閃耀。他的周圍瞬間被一層透明的光暈包裹，顯得無比神秘而又震撼。
    “這是？”孫老目不轉睛，眼中流露出驚訝與震撼。他原以為肖愁會在這場考核中止步，卻沒想到這個少年竟在這一刻被靈力附身。那股靈力似乎是從他靈魂深處的真實自我中蘇醒而來，展現出他無與倫比的潛力。
    “突破了？”林楓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臉上的擔憂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驚喜。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肖愁身上，心中暗道：“這小子，怎麽每輪考核都能給人帶來驚喜！”
    肖愁，剛才還在自我質疑的少年，此刻竟在瞬間實現了蛻變。
    他的身體仿佛被靈力浸潤，肌肉線條逐漸顯現，雙拳緊握間散發出淩厲的氣勢，仿佛一頭蘇醒的猛虎。他的目光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似乎在這一瞬間，所有的迷霧都被驅散，真實的自我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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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歲的入命境六段小成，在我們學院，完全可以比肩核心弟子了。”
    林楓和孫老互看對方一眼，心中震驚不已。
    而此時，肖愁的靈力已然達到一種他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四周的光輝猶如流星雨般灑落，映襯著他那逐漸變得堅毅的麵龐。
    他的心髒似乎也在這一刻與這股力量共鳴，跳動得更加有力，宛如戰鼓般響亮。
    “我終於明白了！”肖愁的聲音響起，透過那股光輝，如同破曉的晨光一般，清晰而堅定。“不再是別人眼中的我，而是我自己的選擇！”
    他猛然睜開雙眼，仿佛看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那種力量猶如洶湧而來的潮水，帶著不可抵擋的氣勢，衝刷著他內心的每一處角落。他的靈魂似乎在這一瞬間與天地間的能量交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暢快與自由。
    “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無論未來如何，我都將勇往直前！”肖愁的聲音回蕩在考場中，氣勢如虹，鏗鏘有力。
    “肖愁，你的表現已經超出了考核的意義。”孫老微微頷首，心中充滿了欣慰與驕傲。
    “我宣布，肖愁你通過......”
    “等一下！”
    孫老的話音未落，一聲高昂的喝聲便從人群後方，打斷了他的話。
    “許曉，你在做什麽？”
    孫老轉頭看向發聲男子，臉色微微一變，緊盯著對方。
    隨即，一個身材高挑、麵容俊朗的男子快步走出，他的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孫老，按照規則，他的問心卷是被他撕毀的。未通過第三關測試。故應淘汰。”許曉一臉自信，身穿學院內門弟子的白色長袍。
    他是負責維持考生秩序的一員，一直待在邊上看著全過程。
    孫老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中流露出不悅的神色，緊盯著對方，語氣愈發嚴厲：“你是考核官還是我是考核官？我的考核輪得到你一個內門弟子說話？”
    空氣中瞬間凝固，仿佛連時間也被這股衝突的氣氛牽引得緩慢下來。
    周圍的考生們麵麵相覷，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甚至有人低聲竊竊私語，議論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這家夥看著不像是在為了維護規則，更像是在針對自己。”
    肖愁看著許曉樣子，腦海中搜尋著什麽，終於對上了當日廟會街攤發生衝突的勾子墨那群人中，確實有這麽一個人在。
    “弟子不敢忤逆孫老，可在眾多考核學員麵前，隨意更改規則。怕傳出去，對學院聲譽不利。”許曉拱手，恭敬道。
    “笑話，誰若是不服，盡管站出來跟我理論，隻要他有資格進入我院。”孫老絲毫不懼威脅，大聲說道。
    “孫老，我剛才確實說了棄權，也的確違背了錄取規則。無需您老替我違規，我自願退出考核。”肖愁不卑不亢說道。
    “你小子.......”孫老瞪了肖愁一眼，可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他再說什麽也無異議了。
    “行，肖愁考核失敗。”
    宣布完結果，孫老轉身走回坐台，經過許曉身邊時還惡狠狠的盯了一眼。
    許曉頓時感覺背脊發涼，他看到肖愁居然突破到了六段，而且看上去像是煉體功法，若是進了學院，肯定會分到武院。
    他和勾子墨就是武院的，若肖愁沒突破，進來後也就最多內門弟子。可他現在達到了六段，這個年齡到了六段，那實打實日後不久就是核心弟子。到時候，地位就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就不是勾子墨和他能使絆的了。
    雖然得罪了孫老，但對方也不是武院之人，平日交集也不多，何況自己是站在維護學院規則上。也不能給自己穿多大小鞋。
    “肖愁告退。”
    肖愁倒是沒太多想法，他本來是打算進帝君學院，一是躲開刀馬幫追殺，二是獲取一個參與四國之爭的契機。
    可眼下，他竟然已經突破到了六段。那搭配一些額外手段，倒也不懼那刀馬幫。
    至於參與四國之爭的契機，他心裏也有了另個想法，所以加入此城學院對他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畢竟，此城學院的導師，沒有一個比得上自己在惡人穀的師父。
    若是帝國的帝君學院，或許還能學到點東西。
    林楓看著肖愁離去的背影，心中惋惜萬分，哪怕肖愁不是劍道命師，可他的天賦，假以時日，絕對能讓飛虹城的帝君學院在與他國學院競爭中獲得好成績。
    黑衣背劍少年同樣看著肖愁離去的背影，感到一陣惋惜，他見肖愁突破六段，好鬥之心根本摁耐不住，本想進院後，就和肖愁切磋比試。怎料到會是這般結果。
    張筱婷此刻心情也五味雜陳，本來想著進院後再和肖愁相認交談，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現在自己還在考核中，若是離去，那前兩輪的努力也就浪費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肖愁離去的方向，最後又低著頭答自己的問心卷。
    問心卷上靈魂問，突破困境顯威容。
    規則爭議起波鴻，雖敗猶榮誌未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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