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嬰室的絕對黑暗持續了不到三秒，就被嬰兒床裏迸發的量子熒光撕開。林默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抓周儀式上那些疊加態物品的殘影——算盤、鋼筆、玉佩的虛像在空氣中顫動，像被風吹散的星雲。
    "相...相機準備好了嗎？"蘇雨晴的聲音從黑暗深處浮上來，帶著奇特的回聲。她的量子軀體正在重新校準，林默通過係統殘留的視覺模塊看到，妻子周圍纏繞著暗能量搖籃曲編織的時空纖維。
    保姆王姨跌坐在牆角，手裏還抓著半凝固的超流體洗澡水。那些液體正從她指縫間滲出，在木地板上蝕刻出微型的星座圖。
    "全家福。"林默突然想起三天前嶽父蘇誌遠的命令，喉結滾動著咽下苦澀。那個總用金絲眼鏡打量他的男人絕不會想到，這次普通的家族合影會變成——
    嬰兒床傳來金屬變形的呻吟。林默轉頭時，看見兒子正用小手捏著數碼相機的鏡頭，那台價值二十萬的哈蘇正在量子隧穿效應下變得透明。
    "別！"他撲過去的動作凝固在半空。
    快門聲響起。
    不是一聲，是連綿不斷的爆裂音，像有千萬個平行時空的相機在同步工作。閃光燈每次亮起都撕開一道時空裂縫，林默看到無數個版本的自己：有正在簽百億合同的，有被陳浩的手下按在巷子裏毆打的，還有——
    "錨點。"蘇雨晴突然說。她的左手按在嬰兒後背，右手卻穿過了林默的胸膛。沒有疼痛，隻有冰涼的量子糾纏感，仿佛有無數根絲線正從他心髒裏抽出來。
    相機顯示屏開始瘋狂刷新照片。每張都是全家福，但每張都不同：在某個版本裏蘇雨晴穿著婚紗，另一個版本她戴著科研人員的護目鏡；嬰兒時而呈現三歲少年的樣貌，時而又變回胚胎期的光團。
    "第127次嚐試。"係統精靈的聲音從相機存儲卡裏傳來，"宿主仍未發現關鍵幀。"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注意到每張照片角落都有一串模糊代碼，正是三個月前商業神級係統首次激活時的序列。而現在這些數字正隨著兒子的心跳頻率閃爍。
    "爸爸看。"嬰兒突然舉起相紙。原本應該靜態的畫麵正在流動——蘇誌遠的麵容在青年與老年間切換，陳浩的身影時而在賓客席時而被p成黑白遺照，而林默自己的影像...
    他看到了自己西裝革履站在納斯達克敲鍾，下一秒又變成蜷縮在蘇家地下室吃剩飯的贅婿。無數可能性在相紙上演算，唯有蘇雨晴環抱嬰兒的姿態始終不變。
    "量子觀測者效應。"蘇雨晴的指尖劃過相紙，那些躁動的影像突然安靜下來，"我的意識是唯一能同時感知所有時間線的存在。"
    保姆突然尖叫。她手裏的超流體正逆流回澡盆，在地板星座圖上拚出一行字：係統協議第零條——愛是唯一逆熵源。
    林默感到有什麽東西在口袋裏震動。掏出來發現是已經休眠兩周的係統終端，屏幕顯示著與相紙邊緣完全相同的代碼，隻是最後多了個心跳符號。
    "繼續拍。"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把嶽父叫來，把陳浩也叫來。"
    第二波快門聲響起時，育嬰室的牆壁消失了。林默看到二十二世紀的自己抱著嬰兒站在星際艦隊前，而公元前的某個時空裏，穿古裝的蘇雨晴正在竹簡上刻寫量子方程。
    在所有這些瘋狂影像的中心，現實世界的相紙緩緩吐出打印機。畫麵上普通的三口之家微笑著，唯有仔細觀察才會發現——蘇雨晴的影子延伸向畫麵之外，連結了無數平行時空的光錐。
    "明天董事會。"林默收起照片時低聲說，指腹摩挲著那串代碼。他知道陳浩正在收購蘇氏集團，知道嶽父準備了新的聯姻對象，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
    嬰兒突然抓住他的領帶，奶聲奶氣地說："係統說，要開新副本了。"
    窗外，第一顆星辰亮起。那不是天體，而是某個遙遠時空正在誕生的新宇宙，其光譜與超流體洗澡水留下的星座圖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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