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仍縈繞在病房裏，蘇雨晴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單上凸起的線頭。窗外暴雨傾盆，雨滴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某種不祥的倒計時。她抬起手腕，皮膚下隱約可見的藍色微光比半小時前又黯淡了幾分。
    "林默......"她喃喃道，聲音被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淹沒。
    甲板在腳下劇烈搖晃，林默死死抓住濕滑的欄杆。鹹腥的海水混著雨水拍打在臉上，傷口火辣辣地疼。五十米外，陳浩的遊艇在驚濤駭浪中時隱時現，那艘本該運送深海日誌的貨船正傾斜著沉入墨色海水。
    "警告：係統進水率37......導航模塊失效......"機械女聲在耳畔斷斷續續。林默抹了把臉上的海水，視網膜投影上代表係統完整度的藍色進度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減。
    "啟動緊急預案！"他對著暴雨吼道。
    "需要......生物密鑰......"係統的聲音夾雜著電流雜音。一道閃電劈下，照亮陳浩站在船頭的身影——他手裏舉著的正是那本鑲著金屬邊的《星空圖鑒》。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在閃電熄滅前的刹那，他看見陳浩嘴角扯出勝券在握的獰笑。
    病房裏的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蘇雨晴猛地坐起，輸液針頭被扯脫，血珠濺在雪白的床單上。某種超越五感的聯係讓她清晰看見——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皮膚下流動的藍光看見——林默正在暴風雨中墜向深淵。
    "接住他！"她對著空氣尖叫，同時毫不猶豫地抓起床頭的水果刀劃向手腕。
    鮮血滴落的瞬間，病房所有電子設備同時爆出火花。蘇雨晴感到某種古老的、不屬於人類的記憶湧入腦海：她看見母親站在深海實驗室裏，背後是閃爍著幽光的巨型計算機；看見自己五歲時被母親抱在膝頭，小手撫過《星空圖鑒》上凸起的星軌圖案；最後看見的，是扉頁夾層裏那串用隱形墨水寫下的分形幾何公式。
    "生命平衡方程式......"她喘息著，突然明白自己皮膚下的藍光究竟是什麽。
    甲板突然傾斜四十五度，林默在墜海的瞬間抓住救生索。視網膜投影徹底熄滅前，他恍惚看見蘇雨晴的血從虛空滲出，在暴雨中凝成發光的絲線纏繞住他的手腕。
    "生物密鑰驗證通過。"係統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臨時激活量子糾纏通道。"
    林默感到一股暖流從手腕蔓延至全身。當他再次抬頭，陳浩的遊艇已經近在咫尺——借著係統短暫恢複的增強視力，他清晰看見對方太陽穴處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微型接口。
    "你也有係統？"林默在雷聲中怒吼。
    陳浩大笑著舉起《星空圖鑒》："比你更完整的版本！"書頁在狂風中翻動，某種金屬質感的熒光從紙頁間滲出。當林默撲過去的瞬間，陳浩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主動向後仰倒。
    "你以為隻有一個係統？"這是陳浩墜海前最後的話語，聲音裏帶著某種非人的機械質感。
    林默的手堪堪擦過書脊，下一秒，巨大的浪頭將他拍進深海。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他看見沉船殘骸中升起無數螢火蟲般的藍光，而係統提示音正變得越來越像蘇雨晴的聲音：
    "檢測到第二宿主......正在強製覆蓋......"
    暴雨停歇時，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漂浮的《星空圖鑒》上。浸透海水的扉頁間，隱形墨水寫就的公式正逐漸顯現。遠處，救援直升機的轟鳴驚飛了一群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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