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仍縈繞在病房裏，蘇雨晴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單上凸起的線頭。心電監護儀的綠色光點在她瞳孔裏跳動，像某種來自深海的神秘信號。
    "你確定要這麽做？"林默站在床邊，指節抵著金屬床欄微微發白。窗外暴雨初歇，玻璃上殘留的水痕將霓虹燈光扭曲成流動的血管。
    蘇雨晴抬起手腕，皮膚下隱約可見藍色的微光流動。"母親在方程式裏藏了坐標。"她聲音很輕，卻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切開空氣，"係統鏈接是唯一能讀取完整數據的方式。"
    係統精靈的全息投影突然在兩人之間炸開，像素組成的燕尾服沾著虛擬雨滴。"容我提醒，深度連接可能導致意識融合。"它打了個響指，病房瞬間被重構為數據洪流中的孤島，"上次嚐試的宿主有73變成了植物人。"
    林默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抓住蘇雨晴的肩膀，消毒水氣味裏混入她發絲間的橙花香氣。"陳浩墜海前說的話...你母親是不是也..."
    "七個係統。"蘇雨晴的睫毛在臉頰投下蛛網般的陰影，"第七個在總統候選人顱骨裏。"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熒藍色的液體，"林默，我們沒時間了。"
    數據洪流裹挾著意識下墜時，蘇雨晴想起六歲那年母親帶她觀星的夜晚。此刻虛擬宇宙裏的星辰同樣冰冷，但排列成精確的二進製序列。她漂浮在由光纜構成的銀河裏，看見自己的神經末梢延伸出無數發光觸須。
    "定位到錨點了。"係統精靈的聲音像隔著毛玻璃傳來，它的投影此刻扭曲成dna雙螺旋狀，"奇怪...這個加密協議用的是你母親的心跳頻率。"
    蘇雨晴突然被拉進一段記憶回廊。二十年前的蘇宅書房，《星空圖鑒》在紫檀木桌上攤開，母親的手指正劃過獵戶座腰帶。"記住這個算法，晴晴。"現實中早已模糊的嗓音此刻清晰如初，"當三顆星連成直線時..."
    記憶突然被猩紅警報切斷。蘇雨晴在數據風暴中看見母親——不，是母親意識體的殘影，穿著那件熟悉的實驗室白袍，但左半邊身體已經量子化。
    "他們篡改了第七係統的核心代碼。"母親的聲音由無數電子微粒組成，每個音節都引起虛擬空間震顫，"主治醫師趙明遠的植入體是第一個坐標，但真正的鑰匙在..."
    數據流突然劇烈震蕩。林默在現實世界看到蘇雨晴的虹膜變成純銀色，病床周圍懸浮起三百六十度環繞的醫療數據。他撲向持續報警的生命體征監測儀，係統精靈卻彈出紅色彈窗：「不要打斷！她在接收母體記憶！」
    當蘇雨晴在意識深淵觸碰到母親完整的記憶體時，整個醫院的電力係統瞬間癱瘓。備用電源啟動的刹那，她看見母親最後時刻錄製的全息影像：趙醫師將某種金屬流體注入總統候選人的頸動脈，而監控畫麵角落的日曆顯示——正是明天。
    "機械之心..."蘇雨晴猛地坐起，現實與虛擬的界限在她視網膜上重疊。她抓住林默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讓他感受皮膚下異常的搏動，"母親把方程式刻在了我的心髒起搏器上！"
    走廊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林默迅速關閉所有全息投影，但已經晚了。趙明遠帶著三名保鏢破門而入，白大褂下隱約露出金屬關節的反光。
    "令人感動的重逢。"趙醫師的虹膜閃過數據流般的藍光，他抬手時袖口露出與陳浩同款的係統接口，"不過蘇小姐，你母親犯的錯誤就是太相信血肉之軀。"
    林默突然笑了。他擋在病床前，看似慌亂打翻的生理鹽水在空中凝結成冰晶矩陣——這是係統精靈剛教會他的量子操縱。"巧了，"他指尖泛起幽藍電弧，"我嶽母留給我的最後忠告是..."
    冰晶矩陣突然爆裂成無數棱鏡，折射出的激光束精準擊中保鏢們的頸部植入體。趙明遠暴退時撞翻汽械車，林默趁機抱起蘇雨晴躍向窗口。他們在下墜過程中被係統臨時生成的緩衝力場接住，身後傳來趙明遠扭曲的電子合成音："第七係統啟動後，你們連數據塵埃都算不上！"
    地下車庫的應急燈光裏，蘇雨晴指尖顫抖著在平板電腦上繪製星圖。"母親用我的起搏器當發射器，"她將星圖與病曆ct掃描重疊，"這些異常鈣化點...是銀河係第三旋臂的坐標！"
    林默正在用係統錄入醫院數據庫，突然僵住："趙明遠剛剛調取了總統明天的行程表..."他轉向蘇雨晴，發現她正用拆開的圓珠筆尖抵著自己鎖骨下的植入疤痕。
    "需要生物密鑰激活。"她將筆尖刺入皮膚時冷靜得可怕，熒藍色血液順著筆杆滴在平板上，瞬間生成三維星雲圖，"看，母親把警告藏在了超新星爆發模型裏。"
    係統精靈的投影突然劇烈閃爍：「偵測到量子糾纏信號！第七係統正在遠程格式化趙明遠的記憶區！」全息屏幕上，趙醫師在監控畫麵裏抱頭慘叫，金屬指節硬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左眼植入體。
    蘇雨晴突然抓住林默手腕："不對...母親在記憶斷層裏反複強調"第七"這個數字..."她的瞳孔急劇收縮，"林默，會不會有第八個係統？"
    遠處傳來警笛聲。林默抱起她鑽進備用逃生通道時，注意到蘇雨晴後頸浮現出從未見過的金色電路紋路——那圖案酷似《星空圖鑒》扉頁上被咖啡漬掩蓋的星座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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